“因为我要磨磨你。”

“磨我?我很好,有什么好磨的?而且我这种体格,纤细又虚弱,不用再磨了,再磨下去就只剩下一根竹竿看不见了。”北门天雨几乎是求爷爷告奶奶地盼着能逃过一劫。

“既然纤细又虚弱,就不配做我的贴身保镖了——”

“好、好、好,我让你磨,让你磨就是了,你别赶我走,我现在还不能走。”

宁小梦的剑谱尚未到手之前,她死都会赖在秦园。

“明天掌灯前,我要见到的那些药材记住了吗?”他问。

“没记住,我又不是神仙,哪记得了这么多陌生的玩意?”她老实回答。

他拿起笔,蘸了蘸墨,在萱纸上写下虎耳草五斤、白菊花三斤、豆豉三斤、干地黄一斤、金樱草三斤递给北门天雨。“就这些,不难找。”

她本想再发一顿牢骚,怕会弄巧成拙,只得乖乖闭嘴。船到桥头自然直,要是采不全,她就在后山捂屋住下,与世隔绝。

第四章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近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王维鹿柴

她头一次进后山,大概每一个初人后山的人都会被其面积所震撼。

“真不是普通的大,属于秦家的吧?”她问药童白莲。

“是秦家的没错。”白莲背着竹篓边走边采着主人吩咐的药草,她才十岁,差不多从出生开始就住在秦园了,对秦园感情很深。

“少爷的药材全来自这里?”

“几乎全来自这里。”白莲说。

“天雨姐姐,我们应该从什么药草开始摘采?”潘潘和北门天雨一样对药材陌生得可以。

“北门姑娘,您认得虎耳草是吗?”药童黄莲问道。

“我是只认得虎耳草,如果可以就由我和潘潘负责采虎耳车吧!”

达成共识后分头进行,直到天色由亮转为彩霞满天,一天将尽。

待她和潘潘回到相约的集合地点,白莲、黄莲已等候多时。

“你们等很久了?”

“差不多半个多时辰吧!北门姑娘的虎耳草份量够不够五斤?”白莲问。

“不知道,反正我已经尽全力了,如果衍少爷再有意见,我也没辙。”她累瘫了,比刺绣还累。她发现,她现在除了讨厌女红之外,还讨厌采药。

“要不要计量一下?”黄莲道。

“不用了,天已大黑,就算不够也来不及采了,要杀要剐由秦衍决定,我又不是他请的下人,没必要这么认真。”

她腰酸、腿软,只想洗个热水澡,然后倒头大睡个三天三夜,天皇老子来找她都不理。

“我担心衍少爷会骂白莲和黄莲。”潘潘提醒她。

“安啦,我有办法扛下一切,你们不会有事的。”

秦衍要是敢在她最疲劳的时候鸡猫乱叫,她会给他点颜色瞧瞧。

走回药房时,总管姜行凯在门口迎接。

“累了吧?”他问。

“秦衍真会虐待人,如果不是为了有好处,我已经闪人了。”她重重放下竹篓,席地而坐。

“白莲、黄莲,你们俩快把药给分类分类——”

北门天雨打断姜行凯的命令。“不准动!今晚谁都不准动,有什么事明日再做。”

“这可不行,衍少爷——”

“谁说不行,白莲和黄莲肯定比我还累,你们怎么忍心教她们再分类这些药草?要分类你和秦衍一道分,咱们今天一根指头都不会再碰这些药草了。”

北门天雨跳起身,拉着白莲、黄莲往药房外走,潘潘跟随在后。白莲胆子小,不敢违背姜总管,边走边回首盯着他。

“别怕,不会有事的。”

洗了澡,四人在厨房用晚膳,北门天雨把其他三人当作自己妹子爱护着。

“你们不能太老实,男人命令你们做什么就傻傻的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可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能不听主子的话。”黄莲认命的道。

十一岁的黄莲和白莲一样,几乎是一出生就住在秦园,早把秦园当作自己的家了。本来她和白莲都是最听主人话的乖乖牌,今夜若不是因为北门天雨怂恿她和白莲,她们会听了姜总管的话,分类完今日采收的药草才休息用膳。

“在北门山庄,下人可以不听主子不合理的要求。除非秦衍和我们一起做同样多的事,否则他不会明白咱们的辛劳。同意吗?”

“我们没有北门姑娘的勇气。”黄莲说道。

“放心,只要有我在,他们不准再像以前一样压榨你们。”

“主人并没有压榨我们什么。”白莲澄清道。

“你们太善良了,知道吗?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不是要你们偷懒,而是要你们活得像一个人,不要做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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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门天雨在厨房发表的高论很快传入秦衍的耳里,翌日一早,他就把她叫进药房。

“你说我把这里的下人当作奴才使唤?”他捡起一株覆盆子,捻下一片叶子搓了下,放入口中尝。

她不畏恶势力的回应:“没错,我不会否认我说过的话。”她在心里暗暗骂着出卖她的人。会是谁?令人生气的混蛋!

“你把我想得太坏了。”

“你是高高在上的少爷,我怎么敢把你想得太坏?”

“你放着北门山庄大小姐的舒服日子不过,甘愿做一名保镖,目的何在?”他早就怀疑她了,要不是昨晚布眼线盯住她,他不会知道她把他定位成暴君。

“衍少爷言重了,我哪里会有什么目的?不过是贪玩罢了,你这种正经八百的人,不会了解我这种贪鲜又爱玩的人心里怎么想。”

她差点忘了她要改造他、要感化他,要劝他从商,和他杠上没好处的。

他哼笑一声,“你一直在秦园散播不利秦园管理的思想,我真该将你这个毒灶给拔掉的。”

“我没有散播什么不利秦园的思想,我一直在推崇秦少爷的为人——”

他打断她:“胡扯,你会推崇我秦某人,天要下红雨了。别在我面前耍嘴皮子,我秦衍不吃这一套。”

“你不吃这一套,请问你吃哪一套?我配合度很高,随时演给你看。”她真的很想干脆弃械投降算了,这个秦衍实在太难伺候,用硬的软的都不仃。

“你一定有什么目的对不对?否则何必如此委曲求全,这不是你的性格。”

“衍少爷想太多了,我哪有什么目的?不过是想混口饭吃罢了。”

“北门家的人,何时沦落到混口饭吃就满足的地步来着?分明耍人。”

秦衍不是白痴,不会不知道北门天雨的来历。北门上拓会舍得唯一的宝贝女儿任人使唤?谁不晓得北门世家一向只生男不生女,好不容易有个雌性动物出生,岂有不好好养在深闺的道理?

“我受不了家里烦死人狗教诲才偷偷溜出来的嘛,出来时盘缠带得不够多,如果不投靠有钱有势的人家,很快就会没饭吃的。”她一点也不夸张。

“为何是我秦家?”

“这叫有缘啊,有什么奇怪的?”

他不以为然道:“这缘分来得可真奇怪。”

“大夫都像你一样多疑吗?”

“你最好安分点,要是让我知道心里怀着什么鬼胎,有你好受的。”

“我没那么聪明,心怀鬼胎可是件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