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时候讨厌和喜欢的距离是很短的。”她突然答非所问的插入一句才导入正题:“不要怪她,换作任何人十三岁起就必须负担家计,长大后也许会比她更来得斤斤计较。”虽说一个人的性格可以决定命运,但有时何尝不是命运在塑造人的个性?

雷霆轩皱了皱浓眉,“她的父母呢?”

“她的母亲在她十三岁那年抛夫弃子,离婚嫁入豪门当少奶奶,她的父亲承受不了这个残酷的打击,终日借酒浇愁,一个月里有二十八天醉得不省人事。”向宁馨每每想到这里就为她心疼。“彩虹靠学校老师的帮忙到处打工,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照顾她父亲。”

“后来呢?”

“高三那年,她父亲就因为酒精中毒,心脏突然麻痹死了,留下她一个人。”

“她一定很伤心吧!”惟一的亲人过世了,从此她是袁正的孤单了。

“悲哀的是,当时她根本分不清是该为失去父亲而伤心,或是为肩上的担子减轻而庆幸。”人生还有什么事会比这种矛盾来得更悲哀?

雷霆轩仍是不能理解。“这么说来,彩虹应该很恨她母亲,为什么还会立志要跟她一样当少奶奶呢?”

俞宁馨无奈的耸了耸肩,“可能是补偿心态在作祟,也可能是各人的解读方式不同,彩虹认为他们家的不幸是因为她母亲对自己不够了解;倘若她母亲一开始就能认清自己想要的,直接嫁入豪门当少奶奶,也许就不会造成她父亲的痛苦了。”

“也就不可能会生下她。”也不会有玫瑰姑娘的存在。这对他而言算不算是个美丽的错误呢?

俞宁馨当起和事佬。“其实彩虹虽然很节俭,可是她很少干涉别人花钱的方式,我想……她一定是因为关心你,以致反应过度。”

雷霆轩不禁口自责地道:“都怪我太沉不住气、太冲动了。”

俞宁馨见他平静许多,心上的巨石总算是放下了一半。

“很奇怪,我怎么看你都不像是会跟女孩子吵架的人;你对我、对别人都那么彬彬有礼,惟独面对彩虹,你似乎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坦白道。

“是吗?”雷霆轩有些心虚,“可能是她待人的方式太与众不同了吧!”

“你说得对,彩虹就是与众不同。她不婉转、不保留,敢说我们不敢说的话,敢追求我们没有勇气承认的梦,这或许正是她迷人之处吧!”连她都经常不知不觉的被彩虹的魅力所吸引。

雷霆轩笑开了嘴。“你们不愧是至交,明明是缺点,经你这么一说倒全成了她的优点。”

人生在世能有这样的好朋友——真好!

第四章

“美津,就当你今天捡到一天假期,让我去替你上班啦!”殷彩虹拿着话筒央求。

“你别管为什么,我在家里无聊,喜欢去上班不行吗?”一想到要和雷霆轩冷战一整天,她就累得宁愿去上班。

“是我主动提议的,当然不会拿你钱。”怎么人人好像都把她当成死要钱的一样。

“你别疑神疑鬼了,这么单纯的一件事,哪会有什么阴谋。”要说有鬼,充其量不过是她想躲开家里那个讨厌鬼。

“好吧!你考虑好了就打电话告诉我。”她无可奈何地准备收线,“你要快一点,别考虑太久喔!”她对着话筒叮咛。

什么世界啊!连要免费替人家上班,人家都还要考虑,有没有搞错!

“早!”听到她讲完电话,雷霆轩打招呼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殷彩虹吓了一跳,却充耳不闻装镇定,连头也没回,直接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为了躲他,她居然情愿放弃休假去代同事的班,看样子她还是非常生气。如果他想把事情圆满解决,非得费一番工夫不可。

雷霆轩移开抱枕,潇洒地倚着她坐下。

“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说话了,你到底要气到什么时候?”

她面无表情地挪了挪身体,拉开两人的距离。

雷霆轩跟着挪了过去,“对不起、对不起!那天晚上都是我不好,我保证以后用钱一定先经过你的同意。”

“不必了,我只是个俗不可耐的吸血鬼,又不是你的谁。”殷彩虹按着手上的遥控器,故意把电视的音量调到最大。

雷霆轩走到电视机前伸手关掉电视,决定使出致命一招。“只要你肯原谅我,等我有了工作,每个月你可以再多抽一成。”

听到钱,殷彩虹果然有了反应。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在你的薪水里抽三成当佣金?”

“没错。”这招果然有效。

她想了一下,“好,我原谅你了。”

这几天为了和他抗战到底,在家时她不是装聋作哑,就是摆出一张臭脸,话也不能说,笑也不能笑,她老早就快撑不下去了。

电话钤声响起,殷彩虹愉悦地接起电话。

“美津,你考虑好了,愿意今天让我帮你代班一天?”殷彩虹想起刚才自己苦苦哀求她的可怜相。

“真是谢谢你,不过……我临时有事不得不休假耶,不好意思,害你空欢喜一场。再见!”

挂上电话,她有股复仇后的快感。

“走吧!我们出去吃早餐。”她起身挽住雷霆轩的手,几天来的阴霾一扫而空。“我付钱,你……”

“记我的帐。”雷霆轩主动接上。

“孺子可教也。”殷彩虹露出一抹莱笑。

那笑容甜美动人,刹那间,雷霆轩仿佛看见一株玫瑰在阳光下盛开,莫名的甜蜜充塞了整个胸臆。

☆☆☆

讨厌和喜欢的距离是很短的。

想起俞宁馨说过的话,雷霆轩不得不认真思考。愈认识彩虹,愈了解她的人,愈是不知不觉就跨越了那段距离,模糊了两者之间的界线。

像是她的嘴硬心软——

一边再三宣誓再也不会资助他这个不把钱当钱花的人,一边却趁夜深人静时从他的门缝底下把钱塞进去,然后隔天早上再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数落他的债台高筑。

“谢谢你。”他总不忘适时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笑着道谢。

殷彩虹也会正经八百地撇清:“你别以为我是为了你,我是怕你没钱吃东西,伤口不容易复元,没办法工作;说穿了纯粹是为了保障我的债权而已,没有其他原因。”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愈描愈黑。

像是她的善良体贴——

自认她的手是少奶奶的手,十指沾不得水,于是约定好由她买菜,宁馨煮饭,他洗碗。

偏偏他的左手伤还没痊愈。

于是每当他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洗碗时,她一定会借故喝水或拿水果,漫不经心地站在他旁边监督他洗碗,嫌恶地皱起鼻子。“让开让开,看你笨手笨脚的样子就知道你没洗过碗,把碗盘弄得铿铿锵锵的,万一不小心打破了算谁的?”

然后便卷起袖子,小心翼翼地戴上手套,三两下就把碗盘洗得清洁溜溜,光可鉴人。

“还不快出去,纱布都溅湿了,去请宁馨帮你换纱布吧!大麻烦一个。”

借着吆喝关心人是她的拿手好戏之一。

像是她对好朋友的热情勇敢——

知道石承磊每晚必定会打电话给宁馨,殷彩虹比他们当事人还要重视。惟恐好朋友错过电话会失望,只要宁馨去洗澡,无论她在做什么,一定会立刻中断,全心全意的坐在电话旁边当起海峡两岸的接线生。

“承磊,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在大陆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