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胧的,月亮像是从蒸笼里刚捞出来似的,蒙着一层雾气。
其实在烟雨街是永远赏不到月亮的,因为结界外的雾气实在太浓了。
萧翎又坐到了屋顶上吹风,环着双臂盯着街口发呆。
鬼火恩公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那里,只是它不再徘徊着,偶尔也停下来一会儿,好像在眺望着结界内远处的那所蓝色的占卜馆。
每当这个时候,萧翎才发觉自己原来是孤独的。
父母早逝,生命中出现的人在她身边逗留一段时间也都离她而去。说起来,唯一一直不离不弃陪伴她的,竟是那些孤魂野鬼了。
萧翎哑然失笑,心想看来我还是跟鬼亲啊。
萧家百年前还是个风水大家,人丁兴旺,弟子门徒遍布全国各地,甚至当时中华民国的临时大总统袁世凯还曾上门拜访过,与当时萧氏的掌权人萧润朴先生有过几次交谈。可经过百年的时局动荡,当年文化大革命,萧氏一族也躲不过被批斗摧毁的命运,而萧家族人们更是付出了无比惨烈的代价才保下了萧翎的爷爷这一脉。如今到了萧翎这一代,目前她知道的,大概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的叔叔伯伯们,想来也是没有吧,如果有为什么二十多年来他们从未来找过她呢?一直孤零零的生活了二十多年,即使不习惯也得强迫自己习惯下去。
既然始终都要离开,那何必要太认真呢?
萧翎想着,突然想喝点什么。她看了看结界外的鬼火恩公,鬼火恩公也好像停了下来望向她。
她淡淡一笑,嗯正好,去拿几坛老酒陪恩公喝几杯。
这时,没等她起身,她突然看到烟雨街上走来一个人。
这么晚了,一般都不会有人来这个地方的,会是谁?
萧翎眯起眼睛注视着那个人,那人渐渐走近,居然是个女孩子。
她的长发高高盘起,一身运动装干净利落,大步的朝目的地走来。
萧翎眉头骤然一紧,这个人身上的气味怎么会…这不可能…
更意外的是,那女孩一直走到街的尽头,来到了一间装潢老旧的占卜馆前。
铃铃——
玻璃门上一阵清脆,女孩果断的推门而入。
萧翎沉思片刻,看了一眼街口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情,转身跳进屋内。
“有人在吗…”女孩有点怯怯但声音很明亮。
馆内只亮着一盏微弱的衅灯,幽幽的照着墙面上刻着的神秘莫测的星象图,她惊奇的环视着馆里光怪陆离的陈设,脚步细细。
四周安静得有点可怕。
“客人请坐。”萧翎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脸上挂着一丝似笑非笑。
女孩微微一惊,好奇的打量着萧翎,眼里饶有兴趣的发着光。
萧翎伸手示意女孩到方桌前坐下,自己却踱步起来,看女孩的眼神多了一份戒备。
她全身的皮肤异常的白,脸上毫无血色甚至有些发青,眼下还有两圈浓浓的乌黑。不过她的精神好像并不受影响,甚至眼中还涌现着渴望。
“客人来此是有什么不解的事么?”萧翎幽幽的开口道。
女孩不停的掰着手指,略显紧张,“那个…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来是想问…现在有一个人…我到底该不该接受他…”
萧翎看着女孩微微通红的脸颊,明显是已坠入爱河的状态,心上不禁浮起一丝惋惜,但她还是开口说道:“那就是感情的问题了。不过…”她顿了顿,眉角一挑,“这段感情应该还有第三个人吧?”
女孩瞪大了眼睛,看她的表情显然萧翎说对了。
她把头低下脸色黯然,没有了刚才的那份小娇羞,“如果是很容易就能解决的事,我也不会来问塔罗了…没错,这段感情确实是三个人的事,他是有女朋友的人…可是他跟我又…”
女孩抬起头眼里点点泪光,看得出她对这份感情既渴望又矛盾,“我应该怎么做…我实在不想做第三个人…可是我又…”
女孩欲言又止。
命运总是如此弄人,当你想拥有的时候你却不能拥有,甚至是没资格拥有。
当局者迷,或许你这个人其实早已跟这个世界不相干了呢?
萧翎踱步到方桌前坐下,从斗篷里摸出一叠塔罗牌,利落的洗牌切牌后,让女孩将纸牌上数第六张放于中间,之后的第六、第七张放于左边,再之后的第六、第七张放于右边。
二选一牌阵。
萧翎一一翻开了牌,脸上表情平淡,似乎结果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怎么样…”女孩紧张的问道,眼睛里都是期待。
萧翎摇了摇头,“你心里其实已有答案了,不是吗?你来这里,无非就是想找个借口说服自己。”她指了指逆位权杖二,“你的第一种选择,你不想再考虑下去了,不想再顾虑别人的眼光和道德问题,你潜意识里一直告诉自己,不能放弃。你付出了太多,如果你不能拥有他的话,你将损失更大失去更多。但是……”萧翎话锋一转,“这样做可能出现的结果就是,他有一天也会厌烦了你,此时你是新欢,但是久了你也就成了旧爱了。”她又指了指正位剑·皇后,“剑皇后是个很理性思维很清晰的人。你的第二种选择很明确,你在自我反省,你知道这件事带来的不良的后果,你告诉自己你不可以跟他在一起,你还是过不了道德的那一关。”
女孩听得恍惚,愣了好久才缓缓的问道:“那第二种选择的结果是什么?我会后悔吗……”
萧翎凝视着最后一张愚人牌,对女孩舒心的笑了笑,“没有什么后不后悔的,你的心灵不应该被这件事污染了。你知道吗?你的心里既然出现了第二种选择那就说明,你根本就不认同第一种。如果你内心坚定,自然也就不会出现第二种选择了。不如放下一切,像愚人一样不要再为俗事烦恼,这样难道不好吗?”
萧翎别有深意的注视着女孩,故意咬重了最后一句话。
女孩听完萧翎的解牌,双眼像是蒙上一层灰,暗淡无比。不过她还是朝萧翎笑了笑挤了挤眼睛,说没关系,这样本来就是不好的,她早就想放弃了。
她谢过了萧翎步出占卜馆,小小的身影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显得特别的孤独单薄。
萧翎立在门前,看着女孩的背影叹了口气,她其实不用烦恼这些事的,而且她以后也不再需要烦恼世间的杂事了。
路灯下,女孩走着,但她似乎一直在想事情以至于她都没有发现,周围的建筑物在灯下都有影子,而她的脚下竟是一片空白。
送走女孩,萧翎径直的回到屋内,撬开地上的一块木板,一条通往地下的楼梯出现在眼前。
这是已许久不用的地窖,所幸里面还藏着好几坛陈年老酒,刚好可以拿去跟鬼火恩公喝几杯。
萧翎抱出一坛酒又拿了两个大口碗叠在酒坛子口上面,就往街口走去。
整条街只有她一个人,宽大的斗篷被冷风吹起,萧翎不由得又想起了女孩。
准确地说,应该是女孩的鬼魂。
她已经死了,从她的样子看死的时间不长不短。按理说,人在死去后短时间内可能会意识不到自己死了,有些人死后还会在家里继续住了好久,每天照常吃饭照常上班,周围的人也能看得见他,但此时的他只是一种意识的存在,如果细心的去观察,就会发现他根本就没有人的气味。
这也是萧翎一开始就察觉到的女孩身上气味的不同,满满一股死尸的味道。
在这种意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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