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煜不能自已,慢慢地蹲在墙角呜咽起来。

陆南枝第一次看到这么脆弱的秦昊煜,蹲下来,搂着他,并没说话。

他隐忍地擦了一把泪水,问杨医生道:“我们现在能进去看看他吗?”

杨医生沉吟,“他似乎知道你们会过来找他,在自己还有力气说话的时候,不断地用威胁性的话语交代我,一定不能说出来他在这里,若是你来了,就把你打发走,他不愿让你看到他这个样子,他说了,想给你留下一个威武高大的父亲形象,不想让你见到他这副难堪的模样……”

秦昊煜听罢更是悲痛不已,“也就是说,他很早就让你安排好了?”

“是的,包括他公司的事情,也早就安排好了,只是前些天,说明后天还要有个公司交接仪式,本来也说要回去参加的,想让你风风光光,正正规规地接受这一交接棒,并且说,你需要他在,若是你不在,恐怕会发生些意想不到的事情,但是我不给他去,作为一个有责任的医生,我想让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奔波劳碌,长时间的旅途让他身体更不适,寿命会更短,希望你能理解。”

秦昊煜已经说不出话来。

陆南枝挽着他,客气地与医生道谢后,还是不死心地恳求:“你就让我们进去看看吧,我相信伯父也是想见昊煜的,我们千里迢迢来的这一趟,不想空手而归,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们来负责,好吗?”

杨医生看了眼话语笃定的陆南枝,轻叹了口气,“也是的,自己的父亲到了这个关头,我如果不给你们看他一眼,到时候若真的是有什么遗憾……好吧,我这次就擅自做我这个高中同学的主张吧,让你们进去看看,但是你们不能呆太久,若是他有什么异常的话,记得一定要按铃叫我,这段时间,他经常很躁动,还不能完全地接受自己有这个病。”

秦昊煜点头,陆南枝感激地对他说:“真谢谢你了,杨医生。”

两人进去,秦牧在病床上沉睡,也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怎么,眸光紧蹙,一脸的不开心,身子不断地动来动去,似是要找个舒服的姿势好好的睡着,但一直都找不到。

秦昊煜看到后,连忙上前,帮他将被角掖好,正欲抽身退下的时候,秦牧却渐渐睁开眼睛。

看到是秦昊煜和陆南枝的时候,他微微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随后又平静下来。

沉默,自然而然的沉默充斥着整间病房。

“你们还是找来了。”秦牧平静且虚弱地开口,似乎早就猜透了似的。

秦昊煜此刻心情十分的复杂,欲靠近,但想起杜艺馨的事情的时候,又想远离。

“知道我过来这里,我猜你们肯定也找到小馨那本日记本了吧?”秦牧说着,嘴角处露出难得的微笑,堆起一脸的皱纹,“又或者,是穆秋雨告诉你们地址的?不,她应该不知道,我一直没有跟她说过,她也不关心我,只是知道我有个高中同学在这边做肿瘤科医生,呵呵。”

他自嘲,看不出悲喜,但从话中可以知道,他对穆秋雨终归还是有感情的。

“不要说那件事情了,你好好躺着吧,有什么需要的,或者有什么想说的,尽管吩咐。”秦昊煜语气有些莫名的不耐烦。

“昊煜啊,那是我故意给你留下的东西,你怎么一点兴趣都没有?难道你就真的坐实了是我杀了小馨的吗?”秦牧质问,脸色开始变得不好看。

而其实,他们在过来的路上就已经看了那本日记,事情,似乎与穆秋雨的话吻合,每天的日记里,杜艺馨几乎都是在埋怨自己选错了人,觉得秦牧不如刚开始的时候对她好了,跟了他,怀了孩子之后,他就变了,这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只会为秦家生孩子的工具,并开始慢慢地想念起自己的初恋情人来。

日记中不时透露出一种后悔懊恼的信息来,说自己当初不应该瞎了眼,跟了有钱不爱她的秦牧,而放弃了虽没钱却爱她的初恋,絮絮叨叨的写了一大堆,还时不时的在日记里自言自语,把初恋情人称呼为“你”,并一直对这个“你”不断地说秦昊煜一天天在她肚子里长大的情况,还说让秦昊煜叫他爸爸……

这重重的思念和赤裸裸的后悔,换了陆南枝是秦牧,也定然会发怒的,这是她看完后的第一感觉,而秦昊煜更直接,把日记本直接烧掉,后面的内容就当做看不见,现在他也已经不管到底是谁害死了杜艺馨了,那一切仿佛都已经变得不重要。

眼前人才是值得珍惜的。

但是,秦牧这个时候提出来这件事情,秦昊煜却不想再提。

秦昊煜沉默着,虽说他心里面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也想从秦牧口里亲口说出来,可现在却不是时候,他病成这样,任何罪行都不适合背,“这件事情,等你好了再说,现在你不要对我说。”

秦牧听罢,慢慢地闭上眼睛,止不住的点头,陆南枝看着他,只见他的眼角处留下了一行浊泪。

秦昊煜故意视而不见。

“你们能来,做爸爸的,真的很高兴,得了这个东西,是我万万想不到的,即便我是个坏蛋,但我还不想死那么早,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现在看来……恐怕需要你帮忙去做了。”

“公司的事情吗?”秦昊煜淡淡的问道。

秦牧蹙眉,“可不是吗?我没想到你们会一起跑来这里,小南,我以为你会拉一把昊煜的,万万想不到你们两个都过来了。”

秦昊煜不解他的话,但依然将陆南枝护在自己身后,“是我让小南过来的,怎么了?”

“如无意外,我在这里看病的事情,一定是穆秋雨告诉你们的吧?”

“是。”

“那就对了,她故意支走你们,想在香港那边的公司做手脚。”

“……”

“呵呵,你们别这样看我,你们是觉得他们没有这个实力是吗?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这一切,是他们早就部署下来的,老黄的死,我怀疑,跟她也有关系,她要想要诬陷我,但是万万想不到,我竟会患上了绝症,这下好了,为她省下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