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华灯初上,夜色渐渐蔓延。
孟孟坐在窗前,深深吸了口气。是了,这才是她熟悉的空气,可惜…她看着窗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抿了抿唇,可惜却没有她喜欢的静谧。
暮色掩盖下的京城,灯火莹莹,人潮攒动。夜市的小贩也卖力的吆喝着,时不时跑过几个笑得开心的孩子,冲散了浓情蜜意的小鸳鸯。
“看来今日你等的那位将军,不会来了。”孟孟抱着一盘水晶虾仁,一粒粒地捻着尝,“怎么这里管好吃的东西都要叫水晶什么的么?”
“那我倒不清楚,不过我却是知道,这儿管好吃的人都叫馋嘴猪。”
她回头瞪了一眼半躺在美人榻上的裴思思,见着她身量纤纤,弱柳扶风,不由得有些惆怅,不舍地放下了手里的碗,嘟囔道,“我是兔子,不是猪…”
“兔子?”榻上的女子终于完全睁开了半眯着的眼睛,掩唇一阵笑道,“我倒是见过不偷腥的狐狸,倒是不知道这年头兔子也吃起荤腥来了?你若当真是兔子,那我呀多半是”
孟孟见她笑自己,心间更加郁结,竟是想也没想地便开口调侃道,“怎么,没等到情郎却是拿我来打趣?”
“情郎?”榻上的人眸色一亮,缓缓起身,“在这儿待了不过月余,呆孟孟都知道情郎两个字怎么念了啊?真是不错,不错啊~”
床边一身白绸的女子皱了皱眉,看向自己始终移不开目光的水晶虾仁,又看了眼灯火阑珊处的低沉暮色,心中微乱。
“让我来猜猜~”裴思思走近挑起了她的下巴,不怀好意地笑道,“莫不是情窦初开,满心里都等着情郎来接自己呢?”
“胡说!”孟孟拍开她的手,恼意上涌,张口欲骂却是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思思!思思?哎呀~我的好思思啊!快些开门,开门呀~”
屋内的两人听见这甜到发腻的声音都是轻声一笑,裴思思懒懒应声,“还没死呢~妈妈别催魂了。”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可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快收拾收拾,有大人物要来呢~”韩妈妈在门外简直快要合不拢嘴吧,“哈哈~这下子,我春风苑可当真是…”
“谁要来?”突然打开的房门前斜倚着一位衣裳不整的桃色美人。
韩妈妈见状连忙将她推进了屋子,“哎呦思思啊,这些个开门倒水的杂活你怎么能自己干呢?仔细你这双青葱般的玉手~”她抬眸见着素衣女子坐在床边,眉眼间带着淡淡的愁,整个人都快要飞仙一般的空灵,不由得笑意更深了些,“哎呀孟孟呀~这大晚上可不能这么吹风,仔细伤了身子啊!”
“人还没出我的屋子,妈妈倒是急着操心了?”
“哪能哪能~”韩妈妈捻着帕子笑咪咪地看向坐在铜镜前的女子,“可得好好打扮打扮!今儿整个春风苑都被尚书大人包下来了,说是要宴请当今‘神武将军’许大人呢!可别说妈妈我没照顾你啊,将门还是官府,可就看你今儿的表现了~”
许大人啊…
孟孟瞧着镜前一站一坐的两个人,心间蓦地有些萧索之意。在思思的眸中,她并没有看见对谁的思念或是眷恋。只有浓浓的倦怠,和阴沉…
她如今灵力被封,并不能探查她的心思,可孟孟总觉得不对劲。那种不对劲就仿佛分明好好的一盘水晶虾仁,被人倒了一盘酱油进去染得黑不溜秋,又或者好好的糖醋排骨被人放了半碗辣椒进去…
她总觉得,裴思思对许中阳,不是爱情。
可这个结论得出来之后连自己都有些觉得可笑,手捧忘情水的人如今竟是开始思考“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了么…
她知道,来人间的这一个月她变了许多。这种变化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怒哀乐,道心…已然乱了许久了。
她想,必然是附着禁咒之力的那抹魂力入体的原因,那抹魂力上必然是沾染了一点刘子楚的痴念的。对,就是这样,这份痴念不是自己的,是刘子楚的。
她这么想着忽地觉得心下畅快了许多,关了窗子看向裴思思。
那个倦懒的女子此刻竟是难得的认真,她一笔一笔地描眉,一点一点将自己慵懒的容颜遮在了精致的妆容之下,待她放下染唇的胭脂,杏眸轻扫之时,已然黯了一室的灯火辉煌。
许中阳被人推搡着走进春风苑的时候,冷峻的面上全是僵硬了的笑。
他们所在的是春风苑的贵客厅,厅堂极大,随处都是熏香案底,只最东边的一整面只有一帘轻纱,轻纱后面,似乎摆着一案琴。
摆设陈列都还算雅致,只是他仍然着实不明白,为何会有人喜欢逛青楼。青楼里的女子或许姿态音容也有上乘者,可大多数却是庸脂俗粉,俗,而且俗不可耐。这些女子满脑子除了勾引男人,大概再没有些空隙能够装得下别的了。更何况…
他不喜欢碰别人碰过的东西,自己东西也从不让别人碰,东西是这样,女人自然也是。
“许兄,你就等着看吧~”身边的尚书李响推了推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我们今日可是沾了许兄的光啊,听说韩妈妈将思思姑娘都请动了呢。稍后,可要大饱眼福咯~”
“烟花女子罢了。”他嗅了嗅杯中的酒,“倒是这春风苑的菜品酒水,皆是上乘。”
“哈哈哈哈…”他的话引得一旁的李尚书哈哈大笑,一边笑还一边摇头,“朝中众人皆言你许大将军不好女色,本来我还不信,非拉着你来女人堆里晃一圈。这下我可知道了,同僚所言不虚,不虚啊~”
“寻花问柳之事,不是大丈夫所为。”他声音清亮,竟是丝毫不避讳周围随侍的一众公子和朝臣,一时间,满室皆是尴尬之色。
“是么~”软糯的声音自纱帘后传来,那一幕烟纱之后的琴案旁竟不知何时坐下了一位女子,“既是这般不屑于寻花问柳,那你又为何身在此处?有道是‘身入其境,莫言清音’,你若当真洁身自好,自律也就是了。”
许中阳闻声有些压抑,轻笑了声,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姑娘说的是,是在下言语之失。”
他说完还想对一旁的李响陪个不是,却见身边的人已然直了眼睛,不由有些疑惑,“李兄?”他堪堪将身边的人喊回了神,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就听得他抽了口气。
“中阳!这就是裴思思!当真绝世佳人,只说了句话,我这魂儿都快被勾去了呢…”
许中阳闻言笑了笑,没再说话,只细细品着手中的酒。
一群人正嘈杂之际,蓦地听见一尾琴音。
“铮——”低沉的琴音带了点颤意,竟是让众人的心也跟着颤了一颤。
许中阳闻弦音便知自己方才着实是唐突了,这一手起调,确有大家风范。这么想着,眸光便也不自觉地向着那帘蔓看了过去。
帘内的女子,指尖轻挑。
泠泠的琴声泉水般涌来,初只听得细细几声,透着琴者的漫不经心。
渐渐地,那声音开始连续,如涓涓流水,悠远绵长。音调一转便是水流激越,琴弦轻动便是泉水叮咚,厅内的众人一时间竟是听得痴了。
弹琴的人似是发现了听琴之人的入神,那流水忽地湍急了起来,奔腾翻滚,滔滔不绝。激流拍打,层层叠进,不一会儿眼前便仿佛已然不见了水滴,那水流干涸化作了一片热土,熊熊的战火高燃,千军万马整装待命!
许中阳听到这里眸色大动,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女子竟是有这般浩淼的心境,就连他也在她的琴下听见了戈伐之感。他凝神看向那帘蔓,恰巧自窗外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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