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好不容易蓄集的仙力再次被化去。噬仙阵中,墨玉躺在地上,浑身颤抖得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惨败的脸色上透着一股黑气,墨玉护额的下方甚至出现了一丝凝聚的黑线,咬紧的牙关里渗出了浓如黑墨的血,一双手捏的紧紧的,手背上黑红相交的血管里血气乱涌,然后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汇集到左臂。
那些乱涌的黑气,就是噬仙阵的魔灵。
噬仙阵,就是专门吞噬仙灵,再塑成魔。然而墨玉这一次依旧扛了过来,没有堕魔。可这次,因了曼宁注入的魔力,噬仙阵的魔力更甚从前,墨玉自身已经无法净化魔灵,不得不将所有黑气给逼到了左臂,可想而知他的左臂绝对是要废了。
安漠静静地站着,看着地上颤抖着却从未出声的墨玉,虽是极力的隐忍着痛苦,但那张淡然的脸上依旧无波。
安漠突然想起,看着墨玉云淡风轻时候,那个人会穷极一切毁掉他脸上那副淡然,可他痛苦时,那个人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感受。而眼前这个人也同样的,看着那个人开心,他就毁掉她的笑,看着她忧愁,他却无措又无奈。
相爱相杀么?不。安漠陪伴那个人十万多年时间了。那个人自天地间幻化而生,自无形化有形,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有感情?
她性格亦正亦邪,做事从来仅凭自己的喜好,因此入了魔道。那样一个风华绝代却从未有情的女子怎么会爱上这个男人呢?
爱是什么?她知道么?
或许她和墨玉之间的相互折磨仅是她寂寥生活的一种乐趣一种游戏而已。况且,还有横亘的仙魔两界的纷争。墨玉,注定是输得一方,只是不知当他知晓真相时,那张云淡风轻的脸是否还会依旧?
夜晚才是魔界的天堂。魔界的结界在夜晚防御功力是最强,仙界要想进入简直天方夜谭。因此一入夜,整个魔界就沸腾了起来,白日里惶恐的小魔们此刻不用担心再有仙君来呼喝,可以毫无顾忌的狂欢,整个街道一片熙攘。而安宁殿此刻却显得了几分寂寥。
殿外,一只银白色的小东西大摇大摆的进了魔尊大人的房间。外间隐在暗处的护卫悄悄打了个放行的手势。任那只阔步前进。
曼宁醉眼朦胧的看着突然跳到自己身上的一白团团的小兽,龙角,狐毛,毛下却是鳞。
曼宁脸上表情呆了半晌,很不客气的开口,“离小兽,你来干嘛?”还突然现了多少万年都没见过的原形,一瞬间没认出来,差点一袖被她给扇死了。
原本趴在曼宁胸前眼神亮晶晶看着难得一见的醉美人的似狐似龙似蛇的三不像离小兽瞬间焉了。曼宁的语气真不耐烦,它有这么惹人嫌?不怕,它乖一点就没人嫌了。随后它哼哼唧唧的用它毛毛脸去蹭曼宁。
“你说,你要闭关修炼?”
“……”三不像离小兽点点头继续哼哼唧唧蹭。
“为什么要突然闭关?受伤了?”语气有些冷了……
“……”某兽哼哼唧唧的蹭的更卖力更起劲。
“给我说实话,不然马上滚。”想来卖萌给她搓搓脸就糊弄过去,那还是滚蛋吧。
“嗷呜呜。”这女人真狠。好吧,它的确受伤了,需要立刻马上现在就闭关。亏它还特意跑来告别【请示】一下。它这颗心啊,真真是碎了嗷!
“行了,我知道了。滚蛋吧。”
然后,曼宁朦胧的醉眼一闭,不理一脸错愕的离小兽了。当然了,兽脸的一脸错愕到底是咋样?不知道。
“嗷!”
不说让它滚,说了也让它滚。臭女人!兽爷它老人家不高兴了!伸出厚实的肥爪,高冷的看了一眼某臭女人吹弹可破的脸蛋,“啪”一爪搞定一爪致命。闪人。哦不,闪兽!
离小兽乐滋滋圆滚滚的滚回去闭关了。榻上的曼宁缓缓睁开了眼。
能让离小兽重伤之下显出原形,看来她还是小看了墨玉。而听离杀的语气,似乎墨玉还不知道离杀到底是什么,身在何处。这世上谁又知道堂堂上古万兽之尊竟会是刚才那一团三不像呢?仙帝要夺离杀内丹那么多年,可最终连离杀到底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呵呵,这个她所谓的姐夫可真够无能呐。
“安漠,让魇魔来见我。”
曼宁揉着眉心,最近是愈加睡不安了,每夜每夜的睡不踏实。她突然很想疏陌了,有疏陌陪着,她从来都是安睡的。
“魔尊,魇魔如今在仙界。”
“哦?连魇魔这般无用的都被捉去仙界了,看来魔界如今是没几个主力了?”曼宁揉着眉心戏谑。
“魔尊,我们还要这样被仙界一味的打压么?”言下之意,就不能反抗仙界?
曼宁看着高挂的日头,幽幽道“快了吧,等大护法和墨玉接洽完毕。”
“什么?大护法?!”安漠失声高呼。大护法是魔界四大护法之首,地位仅次魔尊,可是现在在魔界生死攸关之际却做了叛徒!
是了!之前仙界容简率兵攻打魔界就是因为大护法与之起了摩擦,而后致使曼宁强行出关受到容简那衣冠禽兽所伤,天罡阵对曼宁的损害不可谓之小矣,虽然墨玉在最后关头挺身而出为曼宁挡下容简致命的全力一击可却因此暴露了他的身份。
看来大护法早已反叛。
“魔尊,为何不处置了大护法?”
“安漠,你跟在我身边十万多年了吧?平日里我都不管这魔界纷扰,我想,日后我不在了,你也定能好好守护这魔界的。
曼宁答非所问,却惊呆了安漠。不在了,什么叫不在了?
“主子,你到底要做什么?”安漠一惊,叫出了几万年不曾叫过的“主子”
“他不是一直坚定不移他泱泱正派的仙界么?那我就让他看看所谓的仙界,究竟多肮脏。魔界也张狂太久了,是该静下来了。”
说到底,还是为了那个人。那个人来到这里一年,这一年里,安漠看着曼宁一点点的改变,不再如以前般张狂,不再如以前般恣意了,虽说曼宁从来不懂得爱是何物,可是现在的曼宁却比从前更出尘更风华。然而这刻骨的风华又能保留多久呢?
安漠自己都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
当夜,曼宁依旧辗转难眠,因此一袭白衣的他踏进她房中时候她便不自觉松了口气。整个魔界,唯一能踏进她房间的只有疏陌,整个六界,唯一能让她安睡的也只有疏陌。
“你怎么还在?”
“你睡不好,我便来了。”
疏陌将曼宁揽起,静月姣冷的双手轻轻的按着她的眉心,将蹙起的眉抚平,轻言,“你蹙眉时候可不好看。”
哎,罢了。无论曼宁说什么,都赶不走他的,否则疏陌永远不会出现在魔界。
曼宁顺势躺在疏陌腿上,双手环抱着他,将脸埋进了他的腰身。疏陌双手揽着曼宁,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极了母亲哄孩子睡觉的样子。
疏陌身上有一股曼宁觉得特别的安神味道,只有疏陌抱着她时她才能安睡一夜无梦。
静静地,静静地。轻轻的呼吸声传来,疏陌低头看着曼宁已经沉睡了的侧脸,静月姣冷的脸上漾起暖暖的笑。只有他才能抱着她,只有他才能让她放下戒备安心躺在他怀中,这算不算是一种唯一?不管是不是,每次他抱着她,凝着她睡颜时候于他而言就是唯一,就是幸福。nbsp;
他伸出手来,指尖默默的描化着她的眉眼,她的鼻翼,她的唇,最终指尖轻轻抚上脸颊,如在摩挲他心中最好的玉,最柔的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