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秋莹与李玉娘都站在门外。
看到我与月无盈出来,何秋莹望也不望我一眼,只是幽怨地看着月无盈:“秋莹无缘得以陪在公子身边,以报公子救命大恩。只盼公子闲暇得空时,到清水城探望秋莹,好让秋莹略表心意。家父仍是清水城府台刘宴,还请公子不要忘了秋莹才好。”
“不必了,若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救你们。”少年的神情仍是十分淡漠。
何秋莹俏脸一白,神色几番变化,看着月无盈意欲发作,又似不忍,终于道:“公子,你好狠心!”掩面上车,便传来嘤嘤泣声。
李玉娘却是双目红肿,望着我道:“梦,梦公子他,他真的,真的……”
我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对不起,我亲眼看着他掉下山崖的。”
李玉娘全身轻颤,锦帕掩唇又开始哭泣。
我将她扶上车:“你还忘了他吧,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实非你的良配,就当做一场恶梦,都忘了罢。你们多多保重,后会有期。”
“龙弯月。”何秋莹突然按住我拉下车帘的手:“谢谢你,我相信,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她将目光投在月无盈身上。
我微微一笑,收回手:“我等着,再见!”
李玉娘似乎心事重重,她勉强冲我一笑:“弯月,再见!”
我点点头。
月无盈走上前拉住我,不耐烦道:“好了,进去吧。你们小心将这两位姑娘送回家。”
“是,少主。”
看着远去的马车与频频从车窗中回望的何秋莹,我心下复杂,一天两夜总算有惊无险的过去了,我到底是不是在做梦呢?
“在想什么?”月无盈揽着我。
我摇摇头:“我们去见若若姐吧!”
再次回到晴园,若若情绪竟不似之前那般无措惊慌,显得安静了许多。
“幸好你没事,我很担心你。”若若微笑着看我。
“我没事,你呢?”我拉她的手,她的手仍然很冰凉,想了想,又低声道:“若若姐,你,你来到这里,头还会疼吗?”
若若眼中闪过一丝迷惑:“还是有一些,不过昨晚,他。”她望了阿样一眼,又道:“林公子陪我四处走了走,却没有那么害怕了。”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阿样原来姓林,不由得望了他一眼,阿样却没有注意到,只是紧张地看着若若。
“他,他说我姓李,是这晴园的主人……弯月,我。”若若突然紧紧抓着我的手:“我,我心里突然害怕得紧。”
“姐姐,你别怕,你只是受歹人伤害受了些刺激,可能回忆时会有些痛苦,不过不要紧,想得起来就想,想不起来便不要想,千万不要勉强自己才好。”我连忙扶她到椅子上坐下。
若若点点头:“林公子也是这般劝我。”
我别有深意地望了阿样一眼,笑似非笑。
阿样神情狼狈,吃吃地道:“既然,她,荞,若若已经来到这里了,这是她的家,怎么样也要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世,我,我……”
“你干嘛那么紧张,我又没说什么?”难得见阿样如此紧张,我不由得微微抿唇,只是笑吟吟地望着他。
“什么事如此好笑?”月无盈端着一个碗走进来。
“你的药吗?”我看着他受伤的手臂一阵心疼。
“你的药。”月无盈敲敲我的头:“乖乖把药喝了。”
“我又没有生病。”我开始想借口了,这里的药真得很难喝,像西药多方便,一吞就行了。
“不行,你前晚吹风有些着凉了,昨晚一直在发汗,乖,喝了这碗汤药便没事了。”
“我不要。”
月无盈眉尖一蹙,附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若若与阿样含笑望着我们,我脸色一红,乖乖接过药一口喝下,直苦得一张小脸全皱在一起。
月无盈将碗交与下人,微笑道:“这才乖。”
我囔嘟道:“我又不是孝子了。”
不过却没人理我,每个人都拿我当小妹妹一般,宠溺地看着我,面露微笑。
月无盈又从下人端来的蜜饯里捏了一颗,看也不看的塞到我嘴里,才向阿样与若若道:“两位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阿样望了若若一眼。
若若看了屋内残破的断桓一眼,又将目光投在前院杂草丛生的花园内,坚定道:“我要留在这里。”
我大喜:“姐姐,你想起什么了么?”
若若神色平静,摇了摇头:“还没有,但是我知道,这里就是我的家。”
“没关系,慢慢来。”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仍然很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若若露出一个楚楚动人的微笑:“我想重新开始,这在这里,重新开始我的生活。”
“重新开始当然好。只是你真的要留在这里吗?”我担忧地问:“看着这座园子,你会不会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我担心你。”
若若沉默了一会,轻声道:“这里的记忆虽有不好的,但也肯定也有美好的,我一定能记起来。”
就在这时,阿样上前一步,鼓足勇气道:“我,我……我也留下,陪你。”他的手握着拳头,握得很紧,显然十分紧张,生怕她拒绝。
若若神情一愣,缓缓低下头,只露出白腻的后颈,低声道:“你,实在不必这样,我们萍水相逢……
”姐姐,阿样是好人。“我连忙道:”真的,我不骗你,你让他留下吧。“
若若仍是低着头,没有点头,也没摇头。
阿样的身子开始微微发颤。
我情急之下,指着月无盈道:”刚开始认识盈哥哥,我也以为他坏得很,现在才知道,他,他是一个大好人,你别看他冷冰冰的,可是待人极好。“
月无盈神色一愣,红晕渐渐浮上白晰的脸颊,他恼羞成怒道:”月月。“
屋里几个人,却是忍不住掩唇偷笑。
若若”噗哧“一笑,化解了阿样的尴尬。
她笑似非笑地看着我:”看来也只有弯月会认为无极宫的少主是个冷冰冰的大好人啦!“
我疑惑道:”难道不是吗?“
月无盈尴尬地拉过我,低声道:”闭嘴。“
我仍有些茫然,阿样却哈哈大笑起来。
月无盈脸色不悦,冷哼一声,却没有生气。
”好了。“若若主动拉过我的手:”妹妹好福气,人好心也好,月公子能寻着妹妹也是他的造化,希望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突然脸色一变,身子开始禁不住颤抖: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们,我们……
月无盈走过来,微笑道:”你们与月月倒有缘分。“他别有深意地看了阿样一眼:”这晴园重建有你在此,想来也不用我们帮什么忙了。我与月月还有要事,等会便要离开了,等两位好事近时,再来打扰罢。“
若若顿时大羞,道:”什么,什么好事,好事近时,我,我与他……“
阿样却盯着月无盈许久,才道:”多谢。“将腰间的长剑抽出,在我与若若的惊呼下”咣“地一声,将长剑用内力震断,朗声道:”这剑,以后再也用不着啦。“他长声一笑,将断剑掷于地上。
若若眼中流露出喜意,却不作声。
看着他们的神情,我衷心一笑,虽然自己不能如愿,但是看着别人幸福便是我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