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收回目光,露出一丝自嘲,真是异想天开,我与盈哥哥如此相爱,尚不能在一起,又何必让自己陷于这样的境地,扰乱他人之心。
“谢谢你们。”我低声道:“我知道是一定能找着她的,只是早一天便好一天。”
为了掩饰情绪,我转过身子随意走动,却看见竹窗边摆着一张古琴,眼睛一亮,走过去右手轻拨,声音松透不散而韵味悠长……
“真是好琴!”我赞叹,随即在窗前坐下,才转头问星云兮:“我可以弹弹看吗?”
“这是自然!”星云兮点头。
月砚笑道:“只知道弯月文采出众,想来琴艺亦是了得才对,我与云兮便在一旁洗耳恭听了。”
我自嘲一笑,道:“别太夸奖我,这琴,我与云兮大哥初遇的时候还不会弹,我是前阵子刚学的,当真是献丑了。”
“……”两人皆是无语。
看着眼前的琴,我的神情专注起来,像换了个人似的,这张琴,竟让我产生一种它在呼唤我的感觉,右手拨弹琴弦、左手按弦取音:一曲桃花纷落倾泻而出……而我完全沉浸在那淡淡的哀伤之中。
月砚与星云兮静静地看着眼前散发着淡淡哀伤之情的少女。
星云兮心中惊疑不定:为什么,为什么她这样的哀伤,为什么这样的感觉……好熟悉?星云兮的手
不禁紧紧捂着胸口,被尘封已久的往事,似乎有破茧而出的迹象,让他觉得好痛好痛。
一曲奏完,良久,我的心才平复下来,转过头强笑道:“你的琴真好……”
“此琴名曰:忘忧。只是弯月,为什么你的琴音如此哀伤,神情之悲更甚于曲?”星云兮静静地看着我:“琴音哀则心伤神损,瞧你年不过一十五,心中悲痛竟然深沉至斯么?”
我淡然一笑:“虽然曲由心生,不过这首曲子本来就是有些悲伤的,与我心境无关。”
星云兮没有再说话,只是凝视我不语,目光之灼竟让我不敢相对。
“弯月!”月砚不敢置信地问:“你,你真的是刚学的琴,骗我的吧!”
“有什么好骗的,要不你问我师傅去!”我勉强一笑,一曲桃花纷落耗去我大半心神,竟有些劳累不堪了。
“你师傅是哪位高人,快快带我去拜访。”月砚马上道。
“这便是名琴忘忧么?”我又不舍地划了一道琴弦,果然是极好的琴。
听过流水给我讲的当世五大名琴:玄机、飞瀑、忘忧、流月、幽声。这忘忧位列第三,实至名归之极。
“是的。”星云兮缓步走到我身边,伸手一拂,划出一道幽幽的琴声,低声道:“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古调虽自爱,今人不多弹。”他的神情竟然大有黯然之色。
“今人不多弹?”我拨弄琴弦:“忘忧,忘忧,是忘了忧还是别忘忧?”
星云兮神色一动,刚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摇摇头没有开口。
月砚看着星云兮露出一丝忧色。
“公子。”书童在门外叫唤。
“何事?”星云兮转过头。
“门外有位自称叫苏姚的人,说,说是来接龙姑娘……”书童偷偷瞄了我一眼。
“不必,我自会送龙姑娘回去!”月砚一挥衣袖。
我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微笑道:“不用啦,天色也不早了,既然我的同伴来接我,我便随他回去好了。今日与你们相遇实在很高兴,望后会有期!”
“弯月!”星云兮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你明日还会再来么?”
我一愣:“能再来讨教我当然高兴,只是怕我的同伴要起程去星国了,所以我不能耽搁。”
“弯月,我前几日便到了这桃花岛,为的就等云兮与他一起前往星国,若你不弃……”月砚兴致勃勃地道:“便与我们一同前往可好?”
我望了星云兮一眼,他正微笑的看着我,眼中流露出期许。
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不用了,有缘自能再会!”望着星云兮我敛衽行礼,轻声道:“云兮大哥,弯月谢你多番相助,你为救我受了恶人一掌,弯月铭记于心,不敢相忘。只是弯月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只盼云兮大哥好好保重身子。来日若有机会,弯月定会投桃报李以谢公子。弯月告辞。”说完便往外走。
“弯月。”月砚跟了出来:“与我们一起有何不可呢?”
“我……”我为难地看着月砚,难道我能告诉他,星云兮会让我情不自禁的想到星墨兮吗?虽然他们不是同一个人,但是我仍害怕。而且星云兮虽然掩饰得很好,但是我仍看出一些不该有的波动,那是我们之间不该存在的东西,既然不该发生,更该避嫌才是。
“弯月!”月砚还想劝我。
“不用说了,反正我不会跟你们一起走的!”我烦躁地说,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砚兄。”星云兮淡淡地开口了:“此事不可强求。”他望着我,露出一丝极淡地微笑:“弯月保重,我相信我们必是有缘的。”
我胡乱点点头:“后会有期。”
望着少女远走,月砚皱眉道:“既是喜欢她,为什么不将她留下?”
星云兮淡望了他一眼,并不说话,眼中隐有惆怅之意。
“该放下的时候,便该放下。”月砚淡淡地道,转身走入侧房。
星云兮仍站在门边远望。
“龙姑娘,龙姑娘……”书童抱着一张古琴追了出来。
“你这是何意?”我看着书童气喘吁吁的样子。
“我家公子说了,这张忘忧琴赠于姑娘,希望姑娘能忘记所有的忧愁!”
“忘忧……”我抬眼望去:星云兮白衣倚窗而立,看着我只有微笑再无别意。我的心情却一下子变得混乱之极。
“这是公子要我交给您的!”书童双手又捧上一纸书笺。
我接过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平生知心者,屈指能几人?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
“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我低念了几遍,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抱过琴转身跨出门去:星云兮,谢谢你,你是怕我走后这张琴便蒙了尘么?
我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跨出院门之际,却终于忍不住了回头,那个白色身影仍站在门边一动不动,我叹了口气,转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