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影终于朝朱瑶瞥了一眼,瞧神情好似猜中她眼下的情势,面现为难之色,喟然道:“瑶儿,我……”
朱瑶知他听懂了自己的心声,一股暖流登时游遍全身,心道:“得报父母大仇,原是为人子女毕生大愿。现下他还能想着我,便是死了,我也该是心满意足了!”
当即收泪道:“影哥哥,我不再劝你带我走啦。我知道你心里为难,一会儿动上手,你需处处小心提防,我父皇座下‘风雨雷电’四人,论单个儿武功,自是及你不上,可你现下……现下……”
她看看萧影身上,全身伤得不成个样子,不禁心酸,又即掉下泪水来。当即伸手入怀,拿出药粉绷带,小心翼翼替他裹好伤口。
萧影心下感激,在她包扎伤口之时,便想安慰她几句,但想今日之势,不是自己死,便是她的父皇亡,现下对她说:“你不要为我担心,今日朱温必死无疑,我定当活着回来见你!”朱温是她的父皇,父皇死了,她焉能不伤心?
抑或说:“我若杀不了朱温,便将性命赔给对方,总之大仇今日非报不可!”这话一出口,便似荆轲前去刺杀秦王,有去无回,未免太过凄惨,岂不更令她为自己担心?
想去想来,还是不开口为好。
朱瑶瞧他脸神,一忽儿豪情万丈,一忽儿黯然神伤,早自猜到他的心思。想想若将敌情据实相告,为了一己私情,便陷父皇于险境,那是对父皇不忠;若不相告,实又为萧影担惊受怕。
思前想后,父皇身边终究高手甚众,单就阴阳双煞,萧影这会儿有伤在身,已然难以对付,再加上“风雨雷电”四大护卫,他哪里还有胜算?
事已至此,只有自己先行透露一些敌情,让他心里事先有个提防。父皇至少当能立身自保。
言思一通,她接着方才的话头,殷殷说道:“‘风雨雷电’四人之中,任其两人,足可与阴阳双煞匹敌。
四人中的‘风’指的是风万里,此人轻身功夫冠绝天下,惯使飞刀,此是他的成名绝技,算得江湖一绝;
‘雨’指的是梅雨秋,她是四人中唯一一位女豪,身手极高,凭着祖上世代相传的暗器‘暴雨梨花针’,杀人无数,虽为江湖中人所不齿,但她却全然不在意下,仍自视暴雨梨花针这般歹毒暗器为至宝,恶名昭着;
‘雷’是指高雷,此人擅使一柄圆月弯刀,体力雄健,刀法刚猛,江湖少有匹敌;
‘电’指公孙一电,使一柄青光蛇剑,我没见过他杀人,见过的人传言,他杀人快如闪电,只见青光电闪,对手便有死无生,更瞧不出他剑招如何使出。
四人号称‘风雨雷电’,固然是因他四人名字中分别带有一个‘风’‘雨’‘雷’‘电’之故,同时也因各人的武功招数运使形似,从而得享其名。”
萧影听来不由心惊,问道:“他们当真及得上两对阴阳双煞?”
朱瑶道:“自然是这样。你得多加防备,他们可都不似你这般是正人君子。那梅雨秋虽是女流之辈,身手及不上另外三人,但她手下的暗器十分歹毒,只需轻轻一扣机关,成百上千的毒针疾射而出,中得一针,那便……”
说到这儿,言犹未尽,禁不住幽幽叹了一口气。
萧影心想,我百毒不侵,中她一两针,倒也无妨。
又听朱瑶道:“那风万里轻功之强,不在你之下,手里的‘连环十八刀’,是十八把飞刀,更加快得要命,你……”
说到此处,蓦地风声扑扑,有一身影快如闪电扑来,眨眼功夫稳稳站在离两人不远的残雪之上,嘴里哈哈笑声不绝。
那人朝朱瑶深深一辑,道:“参见公主!”
随即站直身子,又哈哈笑道:“咱们的公主娘娘这可长大啦,竟将我风某人的拿手功夫也说得头头是道……”
萧影一边听对方说话,一边暗惊:“此人功夫果真了得,非但轻身功夫跟我不相上下,内力可也不弱,我和瑶儿细语说话,他方才在百丈开外竟也能听见!”
朱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盈盈道:“风万里风将军武功冠绝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即便我尽数吐露你的武功家底,那又有谁是你的敌手,你说是不是?”
风万里等四人在宫中颇得朱温器重,名位之高,当不下于万军之中的将军,素来喜人称呼自己一声“将军”,却常常被人视为邪门歪道,不肯认了他这“将军”名分。现下朱瑶非但赞许他武功了得,还愿意称他一声“将军”,心中大是欢喜,当下道:“公主太过抬爱风某人了,实令在下汗颜!”
朱瑶不失时机,讨好于风万里,自是别有用心。她心想,一会儿真个打起架来,萧影那是一点胜算也没有,眼下劝他逃遁避仇,以他的脾气,自是不可能劝动。卖些人情给风万里等人,他们下手时,或可容情一二。
当下又跟风万里客套道:“风将军名副其实,却何用我来抬举……”
听着二人说话,萧影凝神打量风万里,见他衣襟飘飘,身形削瘦,中等身材,约莫五十来岁,年纪虽大,人瞧起来却甚为洒脱。
眼里打量,心下暗道:“趁现下只有他一人,何不来个分而击之,先行杀了他?”
正要突下杀手,陡见西北方一个晴空霹雳,电光闪处,有一人青衫劲束,如同自天上闪电中飞来,飒立雪地之上。他面容冷清,双眼寒光如电,直朝这边看来,年纪与风万里不相上下。
朱瑶笑盈盈不迭声道:“这‘寒光一剑’的美誉,公孙将军当之无愧。当今天下,若论剑术之高,只怕更无第二人比得上将军你了!”
那青衣人正是公孙一电,人称“寒光一剑”。
公孙一电冷冷站在当地,似乎对朱瑶说的话听而不闻。
萧影先前听朱瑶大加吹捧风万里,只道她是随口说几句客套话,不想这青衣人一现,她又将他的武功吹上了天,心下莞尔,暗道:“这人顶多也就算得上是个剑术高手,说到天下第一,只怕言过其实,你也用不着这般长他人志气,灭我的威风!”
但随之一想:“我今日既要杀她父皇,她岂还会与我一条心!”
寻思间,又听朱瑶道:“公孙将军,你们此次前来,是来接我回宫么,太好啦!我父皇来了么,他人在哪儿?”
公孙一电仍不答话。
这时便有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你父皇怕你不肯回家,亲自接你来啦!”话声未落,自东南方奔出一个红衣妇人来,面容极尽媚态,衣饰艳绝,却又掩饰不住一脸的老态。
朱瑶欢声道:“梅雨秋,咱们的女将军,你也来啦!你那‘暴雨梨花针’可有带在身边,让我玩玩儿好不好?”
梅雨秋闻言一愣,过一会儿方才道:“那是在下的拿手好戏、吃饭家什,带是自然要带的,只是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咱的杀人利器,现下可不便拿给公主来玩儿。”
朱瑶佯怒道:“不玩就不玩,你那暗器剧毒无比,一会儿沾上了手,还不要了我的命么?”她有意探问梅雨秋的“暴雨梨花针”针上是否喂有剧毒,好叫萧影有备无患。
梅雨秋赔不是道:“公主要玩,待此间事了,便给你玩个十天半月,亦非不可,只是现下在下这‘暴雨梨花针’确是喂有剧毒,药儿一不小心沾在公主身上,那可是见血封喉……”
话犹未了,林间窜出一条粗蛮大汉,一脸横肉,甚是黝黑,提着一口圆月弯刀,直朝这边奔来。正是高雷到了。
还未等朱瑶开口吹嘘一番,风万里大声嘲笑道:“高老儿,你这般慢吞吞才来,是赶来给我们收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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