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酒落地声,呻吟声,斥责声,抽刀拔剑声,一时间纷来沓至,我看着我爹爹,他正抚着胸口,脸色异常痛苦,我三步并作两步,刚刚行至他面前,眼前晃过一个人影,一个体型稍胖的男子用剑指着我,眼神凌厉。

“妖女!可是你下的毒?”

我此番却是体会到了何为‘窦娥冤’了,然还未等我开口解释,“铿!”的一声,一杯酒击上那柄剑,剑脱手而落,那执剑的男子,眼光凶恶的盯着江离。

“公子流云,你八年前要保她,今日却还要护她,你是想再一次与整个武林作对?”

江离走到我身边,泰然自若对着他道:“我只是觉得阁下下结论未免太草率了些,阁下有何证据说明是她下的毒,再者,难道阁下不觉得眼下耽误之急是寻到解药吗?阁下在这里无端挑起事端却是何意?”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众人皆是在这秋水山庄中的毒,且庄主与傅少爷都已中毒。这山庄的大小姐是否有义务帮众人去取解药呢?”

“到哪里去取?”我问了一句。

“这是苗乡的‘十日殒’,倘若十日之内寻不到解药,中毒之人便窒息而死。今日苗乡并未派人来,你自然要去苗乡寻解药。”

我一下紧张无比,不知如何,就听见江离在我耳边说道:“不用担心,我陪你去。”

“解药我自然会取来,不知阁下还有何异议?”

那男子并未罢休,“谁都知道你与她不过一丘之貉。”他话音刚落,就见从人群中站出一位男子,那男子长得斯文秀气,倒向一介书生。

“在下乃扶雪楼弟子,廖俊彦,愿意与他二人同去,各位可是放心?”

我与江离将我爹爹扶至卧室。“你可还好?”见他额头汗珠密集,我问道。

他摇了摇头,“我没事。”接着,他便抓住江离的手,“公子……”

“庄主请放心,我定会将解药取来。”

告别庄主,便见鸣贤迎面走来,“公子,不如我与你同去,我没事。”

“不用了,你在此照顾好灵均。”

两匹好马,我坐在马上,看着江离仰头问我,“芊芊,我眼睛不便,可否与你同乘一匹马?”

“你可与廖兄一起。”

“芊芊不知我最近得了一种怪病,倘若与其他男子同乘一匹马,便会全身奇痒无比。”

我一向觉得江离虽与我大不了几岁,但行事却比我稳重成熟,几日不见他耍赖的本事倒是见长。人命攸关,我不与他计较。

我骑马的本事还不算差,骑马是我的爱好之一,没想到在这里却是误打误撞的学有所用。听江离说,如果快马加鞭,明日傍晚便能到苗乡,来回也不过三天时间,用来救人是绰绰有余了。

夜深十分,我们才寻到一家客栈。下了马,我顿觉两腿发抖,进入房间我便躺在床上,我迷迷糊糊听见敲门声,也没起身,便随口应了。

“芊芊,你先醒醒吧,将药喝了。”

此时的我又累又困,全身像是竹竿插起来的,动一动都仿佛要散了架,哪有什么心思喝药。“你先放着吧,我一会儿就喝。我困得要命,先睡睡。”

他倒是执着,轻轻摇了摇我的肩膀,“芊芊可是不怕疼了,倘若现在不喝一会儿便要心疼了。”

“痛的时候再说吧……”我继续充耳不闻。说完之后,耳边清净了不少,我以为他走了。

“芊芊,可是要我喂你?!”

我猛然睁开眼,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我就知道,这样你定会醒的。”他低低的笑着,将碗送到我嘴边。我一口灌下,“我已喝完,这次真要睡了。”

我听他阖了门,才放心的睡过去。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我就被江离叫醒,我浑浑噩噩的起了床。

“芊芊,先吃点儿东西,一会儿便要动身了。”我糊里糊涂的应道,走到桌边,见他把菜摆放好,我意识清醒了些。转而想到我这身邋里邋遢的样子,幸好他看不见。

“先将就些吧”

“恩”

中午也没停留,一直在赶路,到苗乡时,比预料的早了几个时辰。我与江离站在江边,等待船只。四周群山矗立,峰峦叠嶂,秀丽如画。

“我们只要渡过这江便到了吗?”我问他。

他点了点头。

“你上次与我说过,苗乡以制毒见长,他们剑走偏锋,鲜少与其他门派交往,他们会给我们解药吗?”

“傅姑娘不知,苗乡虽鲜与我们交往,但却与流云公子有莫大的渊源,傅姑娘不必担心。”江离没有说话,反倒是廖俊彦插嘴道。

我瞄了一眼江离,“哎,有何渊源,你以前没跟我说。”

他面对着平静的江面,淡淡地说道:“并未是什么很深的渊源。”

“奥”我点了点头,再看向江面时,船来了。

我们三人坐在船内,稍稍吃了点儿东西。这会儿坐实了,我便眯着眼睛,休息一会儿,船内很静,只听见船夫划桨的声音,大抵他们两人也是累了。

暮色沉沉,我们三人踏上岸,周围有些雾蒙蒙的,四周弥漫着青草的香味。

“走吧”我听见江离轻轻地说道。

远处有个亭子,朦朦胧胧,隐隐约约看见有人向这边走来,看不清她的样子,只看见一个轮廓,绰约多姿,伴着泠泠翠翠的声响,容颜初显,天地间瞬时失了色彩。

她一步步的走来,好似穿越了亘古的时间,停在江离眼前,抬眼望他,一寸目光,一寸柔情。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吗,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