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特地穿了一件白衣。

秋还未至,我却觉得今日的风,如秋风般萧瑟。

墓碑上刻了很多的名字,我一一拂过,有透骨的凉意渗透肌肤。

爹爹,哥哥,还有秋水山庄的众人,我来看你们了,我轻声说道,便将手中的一坛酒倾洒而下。

酒香,却不醉人。

我该有很多话想与他们说,但此时却觉得,什么话都已是枉然。

“江离,你说这世事也未免太无常了。”

我本不是一个特别悲观的人,我也知人生在世,区区数十载,有朝一日都要驾鹤西去,但却觉得,好端端的一个人,忽然离世,实在太措手不及,太残忍了。

“人生存世,本是无常。只是我们还未修炼成那颗接受无常的心。”

我哼哼笑了,觉得此时的江离,真像一个哲学家,若是这世上有谁能修炼成无常的心,那他一定是冷心冷肺,无情无欲了。

我,我本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曾与我结交甚密的人也无非只有两个,我的师父,他老人家性格霍达,不拘小节,一看便是能长命百岁的人。而另一位,便是我的闺蜜,霍菲菲,自从穿越到此,我已经很少想起她,她同我一样,薄情,没心没肺,但是,她却是我最亲近的人。

来到这里,我第一次有了家人。短暂但真实,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还在我脑中回想,我自小便不懂得家人的意义,他们与我相处的温馨时光虽短暂却刻骨。

爹爹哥哥,今日来,我想与你们说,我要嫁人了,你们再也不必操心忧虑了,我已有了可托付终生的男人了。

我将江离拉近身旁,将手中的香给他一束。

“江离,我们磕个头吧……”

“好”

我看见跪在身侧的他,表情肃穆,忽然一阵感动,他正在与我同拜我的亲人。

哥哥,爹爹,日后我每年都会来看你。

“江离,”我抛给他一坛酒,“陪我喝酒吧?”

他掀开酒坛,应得爽快,“好”

我真的很喜欢他应我,真真想一辈子这般应我。

我想我和江离都极少这般喝酒,江离从来便是斯文雅致,喝起酒来也是一番君子秉性,而我,自然从未这样以坛饮酒,也从未从日头大盛,喝道日沉西山。

而今日的我们便如此做了,一个人如果想醉,是不是就会醉的容易些,醉的快些。

我又灌了自己一口,眼前的景象终于开始模糊,看来我当真醉了。

“芊芊,我们回去?”

我点点头,应道:“好。”

我脚下一个不稳,就跌进江离的怀中,我还未将自己摆直,就被他抱了起来。

“江离,你这样抱着我不如背着我,因为,我想睡觉了。”

“你想睡便睡吧,我还抱得动。”

我双手勾住他的颈,头靠在他的胸前,他的心跳声如此清晰,而有节奏,我闭上眼睛,听着他的心跳声入睡。

这一晚,我做了很多梦,支离破碎,情节混乱,一会儿是现代,一会儿是古代,一会儿是爹爹和哥哥的脸,一会儿又是菲菲的哭声。

哥哥笑得很爽朗,是我惯见的笑容,我看见他身侧站了一位如玉的美人,他牵了她的手,告诉我,她是我的嫂嫂。

他们在黄泉之下重聚了吗?

我还未露出那个欣慰的笑容,便听见铺天盖地的哭声,我忍不住望过去,便看见菲菲那张扭曲的脸。

她哭得很哀怨,一边哭,一边骂我,骂我重色轻友,骂我没良心。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哭过。

我自然的想靠近她,然还没有靠过来,便被人一把拉住,那只手我很熟悉,那个人我更熟悉。

江离惶恐的看着我,“芊芊,别走!”

我一下睁开眼,却敲捕捉到江离正转身,我伸手拉住他的衣衫,他回眸,眼角带笑,“你醒啦,我见你额头冒汗,想要寻个手帕给你擦擦。芊芊,你做噩梦了?”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这样的梦有什么寓意吗?难道?难道我要回去了,傅芊芊要回来了吗?心中一阵恐惧,为什么是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我和江离,他才答应要娶我啊!

我紧紧抓住他的衣衫,不知该如何同他说?

他坐在我的身侧,低头俯视我,眸如星辰,含情脉脉,“怎么了?”

我松开他的衣裳,将头稍稍向一侧偏了偏,收了收情绪,才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谁知他并非这么好骗,“芊芊,你这个样子,可不像没什么。”

果然,这么久都没拍戏,演技大不如前,竟然连这般小小的隐藏情绪都不能收放自如。

我撅了撅嘴,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转而看向他。

他很明显的一愣,看来又有些过了,我收了收嘴角,从床上起身,“江离,昨夜你睡哪里?”

他又是一愣,默了一会儿才说道:“芊芊,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好吧,”我垂首,“我梦见你不要我了,我很害怕。”

他握住我的手,我抬头看他,竟从他的眼眸中看见几分乞怜,“芊芊,其实昨夜我也做梦了,我梦见你离我而去了。”

他这种眼神,再加之这种语气,实在很让人抚摸他的头,哄他。

“真的呀?不过这种梦显然是不可能的,我怎会离你而去?!”

“是啊,这种梦显然是不可能的。”他竟然笑了,他这一笑恰如春风拂面,令人身心都轻柔起来。

“好吧,是我庸人自扰了。为这种莫名其妙的梦而伤心,的确不划算的很。江离,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忘了什么时辰了。”他将放在一旁的衣裳给我拿过来。

“奥”我一边穿衣服,一边应道,当我系上腰间的束带时,突然发现,自己昨夜好像喝醉了,所以衣服便是他脱得?!!

“江离,”我凑近他的脸庞,“昨夜,我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何为‘出格的事’?”他竟然真的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

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发,小声的说道:“就比如耍酒疯啥的,出糗,胡言乱语之类的。”

“芊芊,你不晓得,你的酒品一向糟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