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忽而恍然,却依旧板着脸寒声斥道:“爱卿这是何故?”
安禄山似乎酒醒了些,茫然抬起头,看着李蛮和杨玉环,额头上冷汗如雨,连忙叩头谢罪道:“微……微臣……圣上、贵妃息怒!我……我……”
“你什么你!给朕说清楚!”
“我……微臣……臣方才醉酒眼花,竟……竟将贵妃娘娘看成了微臣老母,实在是该死!该死啊!”
说着,安禄山双手连动,不停地扇自己嘴巴子,不多时,本就肥硕的脸顿时肿的像猪头一般。
一边扇着自己,一边蠕动着香肠般的嘴,含糊不清地说道:“臣……该……死!该……死!”
李蛮冷冷地看着他,脸上却不见多少愤怒,竟忽而笑问道:“朕的贵妃难不成竟真的和令堂有些相似吗?”
安禄山抬起头来,偷偷打量了杨玉环一眼,继而赶忙低头,连连摇头,努力将话说清楚:“不!不!贵妃娘娘天生丽质,世间无二!”
“家母……家母只是……只是有些形似罢了!”安禄山小心翼翼地说道。
“哈哈哈哈!”李蛮大笑起来:“爱卿倒是坦诚!”
说着,李蛮转头对杨玉环说道:“爱妃,安卿家一片孝心,如今却无高堂可奉,依朕看不如爱妃就认安卿家作义子吧?也好全了安卿家一片孝心!”
杨玉环一听,心中一惊,转头看了跪在下面的那团肥肉一眼,想起当初对方看向自己的那抹饱含侵略的眼神,心中便生厌恶,只是李蛮既已发话,拒绝的话她自然说不出来,何况她多少也知道安禄山在李蛮心中的地位,想着认下了这么个比自己还大的干儿子也无多大坏处,便笑着点头道:“圣上既有此意,臣妾应下便是!”
“哈哈!”李蛮遂转头冲安禄山笑道:“爱卿,还不赶紧过来拜见干娘!”
安禄山闻言喜形于色,膝行向前,冲着杨玉环三拜九叩道:“微臣拜见干娘!”
“哈哈,如此甚好!”李蛮大笑道:“这样你们可就成了一家人了!”
坐在那里的李林甫一直安静地看着,荒唐又如何?他又不是诤臣,那些劝谏的话轮不到他来说,他也不准备说,相反还举起酒杯,祝贺道:“恭喜贵妃娘娘得一义子!”
“哈哈,看吧!就连哥奴也觉这是件喜事!”
……
安禄山认了干娘,自是心满意足,接下来的酒喝起来也是真的轻快了不少。
关于长安的情报,最近一年来他越发的关心,尤其对李蛮的揣摩更是从未放松过。
这一次自打接到李蛮的密令后,安禄山便意识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即将到来!
关于将门世家对军界的掌控,身为军人的他自是感触颇深,这一次长安的变故更是让他看到了李蛮的无奈,自然也就看到了莫大的机遇。
曾经被李蛮扶持起来并寄予厚望的王忠嗣倒了,李蛮迫切需要再找一个军方的代言人,否则他这个皇帝坐都坐不安稳。
瞅准这个时机的安禄山一接到密令便马不停蹄地带着人马从范阳一路奔来。
只是没想到人还没到长安就听说长安的变故被解决了,心中大气的安禄山只好停下了脚步,原地待命。
直到后来孙德胜前来传旨,安禄山这才点了五千骑兵继续南下,并将余下兵马遣回,直到将王忠嗣和那些暗中汇聚到长安来的近三万兵马“押解”过境后这才进了城、入了宫。
只是想要成为李蛮在军方的依仗,若是不能得到对方的信任,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才有了今晚大殿上的一幕幕。
安禄山先是借那美酒传达了自己知取舍、懂进退意思,接着又冒冒失失地说了那么一句刺耳的话,其实只是为了给李蛮一种心直口快,胸无城府的假象,而不是要做什么诤臣表什么忠心。
李蛮一贯喜欢番将,其中就有觉得番将心思单纯,不像汗人将领那么多心机这一重要原因。
如今李蛮迫切需要一员军中大将的效忠,甭管安禄山心里到底怎么想,只要表了态也就足够了!
何况安禄山的表态竟如此无耻,无耻到这人已经无法见容于朝堂其余的文臣武将。
他只能做个孤臣,只能依靠自己的孤臣!
这,就足够了!
至于李林甫,今日倒也不是水平失常,而是故意为之。
李林甫自然知道光靠这种蹩脚的挑拨根本无法动摇刚刚被李蛮委以重任的徐番,甚至还会增加自己在皇帝那里的恶感。
可也正因如此,李蛮其实并不会真的怀疑李林甫是在陷害徐番,毕竟和以往的水准比起来,这一次真的跟孝子过家家一般。
而这种疑惑,便是李林甫所要的!
因为他相信李蛮很快就会知道傍晚时分发生在朱雀大街上的斗殴,若是内卫的人慢了一步,他的人也会恰到好处的出现,并将消息传递过来。
当李林甫看到高力士俯身,凑到李蛮耳边时,心中便笑了一笑。
果然,听完高力士的耳语后,李蛮怒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这帮该死的杀才,还把不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酒杯摔在地上,铜制的酒杯变了形状,晶莹的酒液倾洒在名贵的波斯地毯上。
天子一怒,满堂皆颤!
“李相!”
“臣在!”
“你管着礼部,今儿刚发生的那事你知道吗?”李蛮语气森然。
“臣不知!”李林甫只是微微躬身,跪都不曾跪下。
“真是气煞朕也!”李蛮低吼一声,冷声道:“你!你去!去把那些闹事学子都给朕抓起来!严加审问,定要将那背后主使之人给朕查出来!”
李蛮不曾多说,虽然李林甫全部知道,但装作不知的他却也没有多问,而是起身行礼后,便匆匆离去了。
李林甫走后,李蛮也没有宴饮的心思,转头对俯身跪在地上的安禄山道:“今儿朕乏了,爱卿下去休息吧!”
“微臣恭送陛下!”
对于这一切,安禄山只是冷眼旁观,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打算参与进去,如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地位大为巩固的他也不打算牵扯进朝堂的风风雨雨中,只想暗自躲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的壮大己身。
这倒和许辰有些类似,只是目标大相径庭。
夜宴散去后,李蛮没回杨玉环的寝宫,而是领着高力士等人回了御书房。
内卫的首领花大早已在此等候。
“说吧!这次的事又是哪几家闹起来的?”李蛮大步走到御案前坐下,带着无尽的厌烦问道。
花大赶忙躬身回道:“回陛下的话,下午的事发生的太突然了!内卫的人手又被抽调了大半,臣……臣……”
“够了!连你也要跟朕推诿了吗?”李蛮大怒。
“臣该死!请陛下责罚!”花大连忙跪下叩首道。
“罚你若是有用,朕杀了你都成!”李蛮怒道。
花大惶恐,连连叩头。
“行了!”许是觉得语气过于冰冷,李蛮温和些许道:“下去查清楚吧!”
“臣遵旨!”
花大走后,李蛮向后一仰,靠在榻上,满脸的疲惫。
高力士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块温热的丝巾,替李蛮覆在额上。
“高将军,你说朕能赢得了这帮豺狼吗?”
高力士笑道:“圣上天纵之才,萤火岂能与皓月争辉?”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