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斜月低低地挂在西墙之上,映着泛黄的窗纸透亮发白。夜里隐隐约约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似有一群人轻声快步疾走。
黑影闪现,转过长长的回廊,她的心不由地咯噔了一下。夜色里,朦胧的星辉之下,她望见那个颀长的身影,如同清风朗月一般,让人不由一怔。
夜沉如水,这么晚,四下早已无人,他为何出现在这个地方,若违了宫禁的时间,那可是大逆不道的罪名。
她远远地望着他,他亦远远地望着,看似这样的静默,彼此深情对望,此生便已足够。
过了半晌,她回过神来,举足向回廊走去。手上的宫灯照着,在地上晕出暖黄的光。他仿佛没见自己过来,只是缓缓地从身上摸出笛子。
笛声清丽,在这安静的夜晚平添了几分凄凉。但却如高山流水般那个,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她不懂他吹的是什么曲子,可她却懂得这声音里的意味,这笛声传出来的,是他真真切切的感情。
他们此生,就只能注定这样默默相望。她举目望去,天上的月亮已不明朗,月光如水轻泻在青砖上,在琉璃瓦上,在朱红的柱子上。
他以笛声传情,曲中诉尽哀怨。如果不是为了她,如果不是为了保全她,他不用压抑自己满腔的热血,早已一步到达她的身边。
仅仅十步之遥,竟然有种隔离永生的错觉。
心中万千思绪,却只能活生生的压抑下来。活了这么多年,他不知何求,如今只盼夜夜能与她这样遥遥相望。
一阵风出来,她打了个寒噤。而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回廊之下。再次抬眼望去,早已是空荡荡的一片,而她的心也跟着空落落。
有时候她也迷惘,如果自己不是蓝海国的公主,如果不是这尤国的人质,如果不是这圈禁在宫中的女婢,她是不是就会多一份勇气,不违拗自己的心。
然而一切都已不可能,他们注定此生无缘。
寒风凄冷,华桐睡得迷迷糊糊,惺忪地睁开眼睛,窗外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又听见淅淅沥沥的声音,一时分不清是刚才在做梦还是现在在做梦。
窗纱之上映着横斜的树枝,随着风微微地摇曳。她这次渐渐清醒了过来,那淅淅沥沥的声音是下雨声。她静静地听着,想起昨夜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是下雨的声音,原来不过是一场梦。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她从未在他面前表露过真心,只愿用情未深之时,便能斩断情丝。
过了半晌,天色依旧没有亮起来,外面雨打在瓦房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不一会儿又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雨势越来越大,四下里就只听见哗啦啦的水声。
这才刚开春,昨晚细细密密地下了一晚,今天一早又急促而来,一点也没有春雨缠绵的味道。
看这样子,这天是亮不起来了,她正准备洗漱,外面传来一阵阵的药香味。
春猎将至,各宫都准备出行的用度。太医署也不例外,得准备一些外行的药草、伤药等。有些要需得熬制许久调配,所以很多人一起,十二个时辰轮换。原以为准备妥当即可,没想到几天前皇后亲下了懿旨,让华桐随驾出行。
蓝海国没有这样的大规模围猎,华桐只知道这春猎只为祭祀祈福。她虽向往外面的河山,却不想多去招惹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