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为,他觉得一定有人在暗中关心着女婿,到底是谁,凭他种一辈子土地的头脑子是想不清的。他只是高兴,兴奋地说,扬东啊,放心去考,考不上就回来,咱们一家人一起喝粥,照样过一辈子。
那年肖扬东二十四岁,原先成绩就不好,是个挂红灯的高手。现在隔了这么多年,肚子的字早就淡化了。宏秀鼓励他说,既然大队让你考你就考,说不定能考上。
抱着非常无所谓的态度,肖扬东到了白镇中学,到了考场门口又忐忑不安起来,考不上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只是辜负了朱家老老小小的一番期望。
他是深摒一口气进了考场的。他的考桌在后门处,后门破破烂烂,阳光可以恣肆地照射进来,这并没有激起他丁点兴奋。他沮丧在下官河村这几年的胡混日子,除了墙上的报纸,他再没读过一篇文章,对于一个家破人亡绝望到深处的人来说,读书还有什么意义!
这次考试只设了一个考室,一间教室只有七个考生,他一个也不认识。卷子发下来了,不用看也知道半题都答不出。数学是好多年前学的代数,语文要做一篇作文,题目关乎当下的政治,他向来不关心政治,觉得政治这个东西是高压线,碰上了准没好下场。
这两张试卷让应届生做的话肯定手到擒来,如囊中探物,但对于他说,无异于失散多年的淡交,本来关系不甚密切,再见面时名字和姓氏都记不得了。
他呆坐着,一筹莫展,六个考生也如他一样呆若木鸡等时间。大约半小时,后门的光线有了忽明忽暗的动静,眼睁睁看见一张纸条一点一点塞了进来,他看到时心里紧张得最高点。讲台上监考老师在黑板上练书法,一个戴眼镜先生在窗口来回巡视,其严肃程度令人望而生畏,断然不能伸手去接那纸条。现在他所焦心的不是考上考不上的问题,而是焦心这个纸条是不是一个圈套,是不是他只要一接纸条,戴眼镜的先生会立即冲进来把他扭出考场,再就是戴上帽子对他进行无休无止的批斗……
他不让自己看纸条,可那张纸不住地在门缝间颤动,还隐约传进一个熟悉的声音,“姐夫,是我……”他看到巡视的先生就在后门不远处。外面又是熟悉的声音在叫:“姐夫姐夫”,这促使他顾不得再作细想,热血一涌,便勇敢地从门缝里抽过纸条,紧紧攥在手心里。
过了好长时间,等老师背过身去,他慢慢展开纸条,他大吃一惊,上面居然是这次试卷的答案。他一时间觉得天旋地转,同时大汗淋漓,浑身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