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年,学校举办了一个艺术班,买了一台钢琴,聘请了一位年轻的女老
师,她经常在琴房弹钢琴。悦耳的琴声在专家看来,可能不成体系,可对于钟馨来说,
那就是天籁之音,她再也按捺不住了,找到吕老师,请她教自己弹琴。吕老师爽快
地答应了。从简单的音阶开始学习,钟馨每次一坐在琴前,就再也不想离开,每天
待在琴房,连续几个小时不停地弹。手指肿了也不停歇,她陶醉在琴声里。就这样,
短短的半个月,钟馨学会了简单的配音,且越弹越有劲,越弹越爱弹,没想那悠扬
的琴声像一枚炸弹一样,把学校炸得稀里哗啦,那些优越感十足的人自然因此恼羞
成怒,琴声也引起这些人的嫉妒。教研组长的反应特别强烈。那一天,钟馨还在琴
房的时候,她在办公室像疯子一般上蹿下跳,她打电话找到高科长,向他诉说:“钢
琴上万元一台,教师怎么能私自乱动学校的东西?让她马上出来,不给她再弹了。”
钟馨不是迟钝的人,敏感的神经告诉她她惹祸了,但她倔强的心却促使她不屈
服,她不为所动,仍然悠然自得地弹着。她的举动就好比在太岁头上动土,不仅触
及了组长的自尊,也挑衅了组长身边的小集团。这些人围在一起像炸开了的锅,这
个说:“嗬,学校花那么多的钱买来的钢琴是她的吗?”
“真奇怪,这么贵重的钢琴怎么没人管,让她想怎样就怎样?学校的设备迟早
会被这种人弄坏的。”
“哼,居然敢太岁头上动土,不知天高地厚。”
“还在这干什么?快把她撵出去,把门锁了。”
“不说了,去锁好门了。”
也有一部分老师说:“只不过弹琴而已,虽然没有经过学校的允许,这毕竟不是
什么坏事。”
“弹琴总比打牌好吧。钢琴不就是让人弹的么?再说学校也没人会弹啊,琴不
弹会生锈坏掉的。”
“真佩服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有个性。”
“用不着酸溜溜的。她宁愿弹琴也不愿打牌。”
“她就是这种人,不喜欢的,绝不沾边,认为好的,不惜一切代价、千方百计
也要实现。”
“这才是魄力。”
这边吵翻天,那边,钟馨仍然不紧不慢,弹了一曲又一曲,《我爱你,中国》《我
爱蓝色的海洋》《朋友》《其实你不懂我的心》《同桌的你》……手腕弹酸了仍然坚持,
直到中午十二点半,学生们要午休了才不得不遗憾地离开。待她慢慢走出琴房,组
长早在一旁急红了眼,她早就恨不得把钟馨拖出琴房,臭骂一顿、羞辱一番呢。好
一个钟馨,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甚至她从办公室门口经过时,还挑衅地瞥了
组长一眼,她的眼光包含多种复杂的情绪,有无言的抗争,也有被人妒忌后的快感。
近乎发狂的组长没顾及钟馨的眼神,立刻跑去把琴房的门上了锁,牢牢地攥着钥匙。
当天晚上,钟馨躺在床上,长久以来,积压在心里的欲望不可遏制地爆发出来。
想到小时候向父亲哭诉纠缠买钢琴的经历,梦里坐在乌黑光亮的大钢琴前,神采
飞扬地弹贝多芬的曲子,梦想有一天成功后,得到如潮水一般涌过来的掌声和鲜花,
这梦想在今天看来有点可笑,但在当时,却是那么强烈。虽然,现实打碎了梦想,
但梦想却像顽强的种子,在蛰伏了二十多年以后,又一次萌芽了。联想到组长气
急败坏的脸色,钟馨就有一肚子的气:“你们有时间就打牌,东家长李家短的瞎扯,
影响老师之间的团结。我去弹琴没经过你们的同意,是我不对,但如果当初我真
的请求,你们同意吗?答案明摆着的。正因为知道你们不同意,所以才偷着去。”
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真是如此的话,正中了组长的下怀,不行,再
也不能服输了。想到这里,钟馨一骨碌儿从床上爬起来,翻箱倒柜地查看存折,盘
算买钢琴。第二天,钟馨找儿子商量,儿子马上反对:“这钱留着以后读书用吧!”
“等你上大学还有三年哩,到时候说不定妈妈又攒到点钱了。你再不多学一门
技术,就太晚了。”
“放心,上大学不就可以学到技术了吗?”
钟馨坐在儿子身边,问:“告诉妈妈,你在学校所学的都是什么啊?”
儿子很顺口地说:“数理化,地理,自然科学,总之,拼命背书,做做不完的作业,
考考不完的试。”
“妈妈知道。”
“那不就行了。”
“正因为走火入魔地抓分数,每个星期都要进行各种模拟考试,老师们都以分
数来衡量业绩,妈妈才更担心。”
儿子努了努嘴巴,不以为然地笑了。
“每一次开家长会,你们的班主任都报告你们的考试分数,除了分数还是分数,
再也没有别的了。你说说,你也认为只要分数好就天下无敌了吗?”
“当然,同学之间竞争有多厉害!为了成绩能排上全年级的前几名,都在拼命
哩。”儿子深有感触地说。
“90 分很优秀?如果下次掉下60 分,是不是又不行了?”
“所以才拼命学习。”
“占用休息日复习,就能保证每一次考试成绩不掉下来吗?”
“当然不能。如果真的能的话,也不用这么紧张了。”
“这样拼命学习了,都不能保证每次考试成绩,那前途不就没希望?”
母亲插口:“所以,你对乐乐抓紧一点,平时多帮帮他。”
钟馨反问:“怎么帮?”
“看看别的家长吧。很多人都说,在这种时候家长要投入全部的精力去做才行,
要陪着孩子一起备考。”
“怎么才是投入全部的精力?”
“不要让乐乐洗衣服了,你怎么能让他洗衣哩?留时间让他看书。”
“乐乐现在除了洗洗自己的衣服,还做什么了,你什么时候让他做过家务事?”
钟馨发作了,冲着母亲嚷。
“那你还和他一起看电视呢。你怎么还让他看电视?别人都着急得火烧眉毛,
就你优哉游哉。”母亲抢白道。
钟馨瞥了母亲一眼:“依你的意思,为了学习,连电视也不能看了吗?衣服也不
用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谁家不是这样呢?”母亲凑过来,“你表哥的女儿考大学的时候,什么家务活
都不让她做,连吃饭都把饭端到女儿的房间去,只要女儿一回来全家人连话都不敢
大声说,都是轻手轻脚的,生怕影响到她看书学习。”
“这样做对吗?”
“怎么不对?为了孩子能考上大学,哪一家不是这样做的?你也不去看看别人,
亏你还让乐乐自己洗衣服。”
“让我也学我表哥?”
“别只说你表哥,很多人都这样做的,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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