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的信仰是什么?”

“老师,为什么西藏这个地方叫西藏?”

“老师,你去过西藏吗?”

“喂,大家静一静,今天我们做面包,大家不要乱吵,让我们继续上课。”

“老师,我们不想学这些,我们心里很烦,我们想听你讲故事。”

“老师,给我们讲故事吧。”

“老师,下午我们提不起精神,想睡觉。”

钟馨放下粉笔,环顾讲台下的学生。

“老师,你不讲故事就别怪我们睡觉了,书本上这些知识我们另找时间自己看

也行嘛。”

“老师,讲一个,老师,讲一个。”

“噢,好啊,好啊,大家鼓掌。”

教室里乱哄哄的,有人打哈欠,有人蹿位子,还有人相互打闹、吃东西,更有

人看课外书。听着大家的吵嚷声,钟馨知道这样子是讲不了课的。她无奈地放下课本,

双手扶着讲台,紧闭嘴唇,微微低垂着头,严厉的眼睛扫视着这群调皮的学生。

“老师,讲故事吧。”

“老师,你说说嘛。我们现在想听你讲故事。”

钟馨扬起头来了。

同学们这才看到,钟馨的表情凶神恶煞般恐怖,可仔细一看,又发现她嘴角有

一丝隐约可辨的微笑。正是这一丝几乎觉察不到的笑容让同学们放心了,他们更肆

无忌惮起来。

“老师,求求你理解我们吧,我们真的不想上课了。”

“嗨,我们出去钓鱼怎样?”

教室的秩序更混乱了。

钟馨无奈地暗暗出了一口气,为了控制混乱的局面,她赶紧绷紧嘴唇,换了另

一副更严厉的腔调:“你们真的不想听课吗?”

“嗯,老师给我们讲故事。”

“要不,让我们出去打球吧?坐在教室就好像坐牢似的难受。”

是啊,室外阳光明媚,白云朵朵,刮着轻微的北风,气温不冷不热,正是一天

中黄金般的时刻,这些被“囚禁”在教室里的生龙活虎的学生们看到操场上的同龄

人在打球、跳绳,心里难免羡慕,跃跃欲试。可是,教室和校规就好比一堵墙,任

何想要逾越的欲望和冲动都注定枉然。钟馨更加严厉地说:“现在是运动时间吗?是

睡觉的时间吗?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睡大觉?”

学生们满不在乎地说:“所以说了,老师,你就给我们讲一个故事吧?要不你别

怪我们睡觉。”

“老师,讲一个,老师,讲一个。”班上的学生齐声地喊着。

“好啊,上课时间睡大觉反而有理了?睡吧,醉生梦死度一生。”钟馨提高嗓门

儿,“既然如此任意妄为干脆不要来教室了,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不要连累别

人。”

“怎么连累别人了?”

“在我的课堂上睡觉就是连累我了,连累我挨学校批评。”

“老师。”班长轻轻地唤了一声。

钟馨压下满腔怒火:“人要有精神追求,否则就是行尸走肉、臭皮囊,不想虚度

光阴,就得好好学习,将来才能有所作为。”

“怪不得老师凡事都那么认真呢。”

“老师你何必那么认真呢?别的老师都没你那样,都是得过且过,那才叫与日

俱进,聪明。”

“你的意思是我愚蠢了?”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你没必要这样认真,活得轻松点不好吗?何必跟自己过

不去呢?”

“因为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一觉不醒,不想混吃混喝等死,所以才拼命利

用现在的每分钟,不想让我的时间在睡觉中度过。”

“哇,说得太可怕了!”

“哇,老师,我明白了。”

“不过老师,上课并不一定非讲课本上的东西啊?你也可以给我们讲讲课本外

的知识嘛。”

“就是,老师,我们不睡觉了,你给我们讲故事吧?”

“噢,老师讲一个吧?”

钟馨无奈地说:“好吧,既然大家有这样的要求,那我就给你们讲一个。”

“噢,好啊。”

“不要吵了,大家静一静。”班长大声喊道。

钟馨在讲台前轻轻地走动着,目光依然严厉,但嘴唇却忍不住溢出一丝微笑。

望着学生充满渴望的眼睛,她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了:“讲什么故事?刚才有同学问,

我的信仰是什么。”

喧闹的教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甚至掉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到。在如此气氛里,

钟馨不由自主地说:“说起信仰,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崇高的信仰,我的信仰是什么?

说来很惭愧,我的信仰很不成熟,在我还是小学生的时候,信奉共产主义。”

“老师,我们在初中上历史课的时候,老师给讲过:共产主义就是有福共享,想

要什么就有什么。”

“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

“哇,那么好啊。如果我们生活在那个时代该多好啊。”

“大家不要吵,听老师讲。”

“是的,那是多么令人神往的世界啊。”钟馨沉浸在往事回忆中,“多少人梦寐以

求啊。当时我总想着,只要我们每个人努力奋斗,共产主义就终会来到。我们努力

奋斗,努力学习,按照党指引的路线走下去,不仅和天斗与地斗,还和私心杂念做

斗争。记得上高中的时候,那时张铁生这个交白卷英雄正当道,我们和朝阳农学院

一起到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办分校。我们几个人一组分到村民的家里和村民一起吃住,

早餐是白米饭拌辣椒酱或者酸梅酱柠檬酱之类的,奢侈一点的能从家里带一些咸菜,

也就是大头菜或者萝卜干;午饭就是米饭拌南瓜,天天如此。由于没有油水,肚子

饿得很快,刚吃下的早饭一会儿就饿了。还要参加高强度的劳动,上山砍柴火,下

田插秧苗,三伏天钻到密不透风的甘蔗地里锄草,给玉米培土,烧石灰,到十几里

远的地方挑砖瓦来建校舍……每天都要进行这样的劳动,晚上还要学习和小资产阶

级做作斗争,开批斗会。如果哪一个同学在劳动的时候不够积极,就会成为被批斗

的对象。因此我们没人敢怠工,依仗年轻力壮,什么农活都干,甚至在三伏天的中

午毒太阳底下劳动。”

“老师,是不是你们想争先进啊?”寂静的教室里,突然一个同学插嘴问。

钟馨微微一笑,无奈地说:“不否认有的同学是有这个心理,但至少对我来说没

有。我只知道在劳动中去改造思想,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那时候,每天都有人因

为受不了高强度的劳动而病倒,我自己也因为水土不服得了痢疾,可是就算这样,

我也不敢休息,带病劳动。我们班主任对我抓得特别紧,有事没事总盯着我。”

“为什么?”

钟馨苦笑地说:“因为我特别白净,过于白净制造出缺乏劳动的假象,所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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