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完全黑了下来,天际隐隐有雷声传来,借着依稀星辰,杨林勉强能看清林霄的身影,长刀在他身侧飘移,长袍席卷,身躯随着战马的脚步,浮浮沉沉。
“嘎达……嘎达……”
马蹄踏碎落叶,点破了寂静的夜。
刘安云微微一笑,手中刷地一下亮出了九龙镗,策马朝林霄迎了过去。
长刀划出一道紫黑色的光环,寒光乍现,宛若雷霆般转瞬即逝。可是,纵然是一闪即逝,那道刀光,却刺痛了杨林的双眼。
纷争,开始了。
两人策马相向,全速碰撞在一块,九龙激荡,星落翻飞。
兵刃交击之声凄厉嘶哑,尖锐得像是人在恐惧之中的尖啸一般冲击着杨林的耳膜,他想要抬手遮住盔沿下的耳朵,但那阵尖啸折磨得他头晕胸闷,双手怎么都抬不起来,甚至……他想活动一下手指都无法做到……
还好,他尚有意识去保持身体的平衡,才不至于从马背上摔下来。
他强忍着吐意,瞪大了双眼,不肯错过两人的任何一个动作。
但眼前的一切,却丝毫看不出战局的凶险。
长刀如同清风拂面般的,在九龙镗上轻轻一挑,架开了一记重击,两人交错而过,林霄扭动腰身,反手拖刀又是一记横斩,而刘安云也是微微抬了抬镗柄将刀刃磕开。
双方,仅仅是在试探罢了。
这一试之下,林霄便是一阵心惊肉跳。
两柄兵刃甫一接触,林霄便感受到了一股几近疯狂的力量。同是与神兵利器交锋,南宫落雪手中的虎贲金枪虽是凌厉霸道,却易于抵挡得多。
只不过是错马而过的时间,林霄马上便分析出了其中缘由,开始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原因有二,其一,九龙镗乃是以九曲飞龙镗为型所铸的长重兵械,想必以虎头湛金枪为型的虎贲金枪,要粗重了不少。其二,刘安云乃是沙场宿将,成名已久,又正值壮年,而林霄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与同年将官南宫落雪交手自然不觉吃力,但若与刘安云、南宫业这等老将角力,再加上战马的速度,二人之间相差的差的,便不是那么一分两分了。
“在力与技上,我以露败像,我该怎么做……”
力量与技巧,可抛开速度来说,这已经是武学的全部了,林霄唯一的优势,便是星落刀灵活快速,较九龙镗要更加凌厉凶狠,可是……
这唯一的优势,在刘安云丰富的经验和娴熟的技巧面前,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取胜的突破点到底在何处……”
林霄苦苦思索,刘安云却是不会给他时间去想。
战马环身调头,未做停歇,魏武元帅便再度高举神兵而来。
林霄毫不示弱,他策马迎了上去,可是他的心,已经乱了,面对气势如虹的刘安云,当头劈来来的九龙镗,隐隐间,似乎正激荡着龙吟之声,带着一种无可抵挡的气势……
“单凭一只手挡不开的!”
意识到了这一点,林霄猛的收回蓄势待发的长刀,以左手握住刀背,迎着近在咫尺的九曲飞龙镗挡去……
“呃……”
“嗯?”
就连一旁的杨林都看出了异样,更不要提战局之中的刘安云。本该针锋相对,与九龙镗对攻的长刀,却突然被收回来用作防御,纵使林霄用了双手,但九龙镗的力量,让他不可避免的受了伤。
“怎么……怎么会这样……”他微微垂下头,在战马奔跑的起伏之中摇摇欲坠,拖在身侧的长刀不住椅。
胸口,是一阵无法抑制的腥甜之气,一缕滚烫从喉头涌上,填满了口腔,从嘴角溢出,黏在面巾上,缓缓浸透。
双臂不住痉挛,双手冰冷,麻木,从指间,从掌根开始蔓延。血液堵在口中,天旋地转,就连呼吸如此熟稔的事情,此刻,也有些艰难。
他面前的杨林,此刻的神色有些复杂“大人……”
林霄依旧沉默着,他抬起了左手,示意杨林不要说话。勒缰回望,刘安云并未追击。
他正在与一个军士交谈,并未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林霄松了一口气,左手捂住面巾,将它扯了下来,捂在唇间。
血液慢慢的积淀,本该喷涌而出的猩红,却只是那么一缕,也许是他蓄意的压抑使然吧。片刻之后,浸满鲜血的黑巾,被他藏到了后腰上。
“奇怪……为何,连该有的气力,也使不出来……”
挺了挺身,深吸一口气,尽力不让自己表现出异样,但他十分疑惑,他自己也能察觉出,刘安云的力道,比起赵知麟来,要弱上不少,可自己却是无法抵挡……
他的脸色本就是一片蜡白,此刻再看,他神色依旧,若不是先前那一幕,杨林也不会知道,他此刻,已是强弩之末。
良久,刘安云已经结束了与部署的对话,悠悠策马走来,而林霄,却依旧停在那里,努力的调整着气息……
“贵……”刘安云在林霄面前勒住马,皱了皱眉头“你……还能打吗?”
“何妨。”林霄掂了掂长刀“在元帅面前,下官带伤与否,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屁话!”刘安云横眉怒斥“本帅刚刚接到回报,你部已夺取龙城府库,本帅与你一句实话,就凭我这一旗人马,无力夺回。你若仅仅只是为部下将兵拖延,那你的目的已经打到了,此刻饮刃自戕便是!”
“……”林霄神色复杂的看着刘安云,他无法理解,刘安云说这些话的用意。
“很意外么?”刘安云说着,便迎头又是一镗扫来,林霄本能的举刀去挡,却发现,刘安云手里的九龙镗轻飘飘的,随手那么一挡,便被划开了。
刘安云不依不饶,又是一镗砸来,攻击依旧是轻缓的,被林霄一一格开。
直到林霄开始还击的时候,他才停住了攻击,冲林霄点了点头“现在,你应该明白了。”
“是我惜命了么?”林霄开始察觉到问题的关键所在了,趁着刘安云策马拉开距离的时间,他开始回忆,在学武时林锦荣教给他的东西。
他记得那一天,他也是让林锦荣一刀刀劈得抬不起头来“一招一架,其结果只会是挨上几十下罢了,我现在用的力道与你差不多,这若是在战场之上,没有人刻意的和你交击武器,结果又会如何?刀难道不是在你自己的手上吗?!”
“其实为父要教你的,并不是什么武学。这套刀法是最基础的,彪骁军每个将士都会用,虽然用出来的风格和套路全然不同,但是有一样东西是完全相同的,那就是气势,不死不休无所畏惧的气势,为父之所以坚持要用真刀,就是要让你感受一下这种气势。”
“父亲,我明白了。若是自己都认为无法与之为敌,又谈何取胜!”不适渐渐退去,他的面色再度阴沉下去,长刀扬起,他再度策马朝刘安云扑了过去。
“锵!”
九龙镗的力道十分沉重,但他还是可以挡下来的。
这一次,他并没有一触即离,两匹马交错而过,他便猛的勒动缰绳,战马旋身便朝刘安云追了过去,仗着马快,林霄不依不饶的又是一刀朝刘安云的背上劈过去!
“好!这才像他当年的模样!”
刘安云寻着风声,举镗一架,将刀刃磕开。林霄手腕一转,长刀根本就没有收回,而是往下绕过了九龙镗的封堵,又一刀撩向刘安云胸口。
林霄仗着马快,与刘安云并驾齐驱,一刀又一刀的斩过来。
他每一刀都是攻向致命的部位,刘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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