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四哥。若不是偷听了五哥和含阳的对话,我又怎会知道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

“是谁?谁在外面?”含阳突然厉声道。

澜叶从门框后面走了出来,她泪眼朦胧,看见高延宗后,猛地扑到了他的怀里。

“五哥。”

这一刻,她肆无忌惮的放声大哭,也许要将这辈子的眼泪都要流干了,可即便如此,她也无法原谅自己带给高长恭的伤害。

而此刻,当她得知四哥为了救她所付出的心血,甚至不惜残害自己的身体也要护她周全时,她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愧疚和悲伤,这些犹如藤蔓般紧紧缠住了她的心,每一声声嘶力竭的痛哭都会牵扯心中万分的疼痛。

“好了,小妹,别哭了。”高延宗不知所措,更不知道该如何劝她。

含阳道:“让她哭吧,当悲痛化作眼泪流出来后,心的负担也会少些。”

人最怕劝,越劝哭的越厉害。澜叶的眼泪就如决了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她才哽咽的松开高延宗。

“对不起,五哥,弄湿你的衣服了。”澜叶紧咬嘴唇,泪眼汪汪说道。

高延宗爱怜地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安慰道:“若弄湿五哥的衣服能让你心里好受些,那五哥也就值了。”

澜叶红肿的眼睛望着高延宗道:“我要见四哥,带我去兰陵。”

高延宗神色为难看向含阳求助,四哥好不容易才将她从齐国解救出来,现在去兰陵,到处都是高纬的耳目,岂不是再次羊入虎口吗?那四哥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含阳道:“郡主,我们能体会你现在的心情,可眼下这个形势你若出现在兰陵,只会害了王爷,还望郡主不要一意孤行。”

澜叶心中悲愤:“难道我连见四哥一面都这么难吗?四哥为了我付出了那么多,我只是想见他一面,我想四哥也是想见我的。”

“小妹,”高延宗插话道,“四哥是想见你,他每时每刻都在想你,如今他日日买醉为的是什么啊,不就是想麻痹自己,将心中的痛和内疚减少一分吗?他虽然爱你,但更多的是怨怪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你,所以才用酗酒去逃避这一切,如今你好不容易安全了,脱离了高纬的魔掌,他虽然看不见你,可知道你在周国一切都好,他就安心了。”

听此一说,澜叶的泪水再次止不住的滑过脸颊。

这就是她的四哥,当她与宇文邕花前月下的时候,她的四哥在独自一人默默承受着孤独与悲伤;当她与宇文邕打情骂俏的时候,她的四哥在仰头灌下一缸酒,只为能减少一分对她思念的痛。

她恨自己,恨自己为何如此自私,让深爱她的人独自承受这一切。

如今的她,又能为他做些什么来弥补自己带给他无尽的伤害呢?

她极力在脑中搜寻着,突然想起刚刚他们所提到的解散自拥的军队一事,于是定了定心神,擦干脸上的泪水,道:“我接受四哥的建议,将军队全部遣散。”

“不行!”含阳果断的拒绝。

澜叶凝视着他说:“含阳,你究竟为何不让遣散这支队伍,这支队伍带给四哥的危险是致命的,不管你信不信,四哥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我希望你能多考虑一下四哥的感受。”

含阳一脸决绝:“我明日便跟安德王一起去兰陵封地找王爷商量此事,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澜叶见含阳如此固执,自知无法说服他,只好作罢。但是她隐隐感觉含阳不同意遣散这支军队是另有意图,可究竟他要做什么,澜叶无从得知。

有些事情命中注定,她心知肚明以她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撼动,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活着,只有这样,才不会辜负了四哥舍命为她付出的一切。

至于含阳的目的,她已没有心思去考虑太多,也许是太过信任,也许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从花厅出来时,东方渐渐出现曙色,天色已亮。

晨雾犹如浮动的轻纱一般渐渐在扶桑林中升起,又随着一阵阵晨风飘散,澜叶不知道它们会飘向哪里,就如她的人生,始终看不清前行的方向,她只有在迷雾中跌跌撞撞地穿行。

忽然,她停在一棵高大的扶桑树下,深吸了一口气,试着将自己悲伤的情绪压制下来,可越是刻意想忘记那些不愉快,却越是忘不了,它就像红火的罂粟,似乎要将她的心全部吞噬。

她就这么呆呆地站在扶桑树下,目光紧盯着东方渐渐升起的红日,一动不动。直到含阳从身后将一件披风披到她的身上,她才回眸看了含阳一眼。

突然,澜叶道:“含阳,我给你唱首歌吧!”

没等含阳回答,澜叶便开嗓唱了起来:“你如何听得出,我婉转的祝福隐藏孤独。当你为我迷糊找不到出路,当你被辜负,在自己的泪水已干枯,在他怀里得不到安抚,原来嫉妒和爱无法相处,就算我悔不当初,也不能将自己救赎。风吹过山谷,我会想起欠你的幸福,原谅我爱得不够投入,虽然你会守在灯火阑珊处。让我找到你,下一世弥补欠你的幸福,我会领悟写一百封情书,直到白发,也要听你温柔叙述。我如何说得出,其实我真的在乎,这一辈子欠你的幸福,爱一个人的态度如何铭心刻骨。”

含阳静静听着歌词,他虽然不知道澜叶从哪里学来的这么古怪的歌曲,可这首歌又实在太应景。他清楚地知道这首歌是唱给兰陵王的,纵然情深,奈何缘浅,她与兰陵王,终究因一个缘浅而擦肩而过。

良久后,歌曲已经随着渐渐散开的雾气越飘越远,含阳不想总看到她一副悲伤的模样,不管怎么样,生活还要继续,于是建议道:“一起用早餐吧,吃过饭我就要跟安德王去兰陵了。”

澜叶很听话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