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怒气冲冲回到后宫。
在会场时,他为保持风度而表现得冷静、威严。但人的忍耐总是有限度的——即使帝王也是如此。此刻,他胸中的“恨”在燃烧,这种恨因为来自亲弟弟的反叛而一发不可遏制。
在万民面前、在各国使者众目睽睽之下,一位国王在加冕仪式上受到两位亲弟弟的武装袭击,这肯定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他精心打造的伟大形象全被那两个蠢货毁了!
他越想越气,决心狠狠处罚这些没良心的东西。
美丽的王后在身边问:“我的国王,您准备如何处置那些作乱的人呢?”
“绝不能轻饶他们!朕要将他们交给勒克苏,统统做成‘隼孚’,然后在全国巡回展览,让百姓知道犯上作乱的后果。”
“您的两位弟弟也这样办吗?”
“毫无例外!给他俩留条命也就够啦。”
“如果您的弟弟——我的两位小叔——变成兽形的‘隼孚’,皇室还有何体面可言?那些私下反对您的人会嘲笑我们是‘隼孚世家’呢。”
“顾不得那么多了。”
王后太了解自己的夫君了:平时他的想法从不外露,总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而一旦下了决心去做,说服他是很难的。
因此,她换了个话题:“陛下还记得那个叫庞沙的人吗?”
“当然。不就是咱们家乡那个城堡的主人、狮子帝国贵族、退休的将军吗?我们在起义当天已经将他们全堡屠杀殆尽…。——为何忽然提起这家伙?”
“臣妾所以提起他,是因为想到了一些往事。那时,臣妾只是庞沙辖区一名农夫的女儿。”
“不错,朕的家庭当时也是庞沙的佃户。”
“我们两家世代为邻,结下深厚友谊。臣妾与您们兄弟自小相熟,每日在一起玩耍。还记得咱们做游戏时,您扮国王,我扮王后,弟弟们扮大臣。大家发誓要永远友爱互助、永不分离…。”
“这些像是昨天的事,”国王感慨道,“没想到今天朕真坐上了王位,而你也真当上了王后。——只可惜两个弟弟违背了誓言,竟想谋害朕。”
王后:“还记得吗?那次庞沙下乡巡视,看见了我,便命手下带我走,去做他的侍妾。我父母上前阻拦,被打昏在地。这时,您和大弟、二弟(三弟、四弟还小)冲上去救我,与他们打成一团。可惜人少势单,被他的随从们按在地上殴打。您挣扎着爬起来,扑到两位弟弟身上,任由棍棒砸向自己(现在您的脊背上还留着伤痕)。而乌拉诺斯和赤由又翻过身,双双遮护您的身体。最后,您们三兄弟都被打得奄奄一息,他们才绑着我扬长而去…。”
国王目光炯炯道:“这种耻辱朕时刻铭记在心。所以在几个月后,我们兄弟将受苦人组织起来,高举义旗,冲入城堡。杀光了庞沙家族的男女老幼,也救了你。”
王后:“既然还没有忘记过去,陛下——”,她离座跪在国王面前,“臣妾大胆替两位小叔说几句话:手足之情不可弃,赦免他俩吧。”
国王沉思良久,方上前扶起王后。
“朕被你刚才提到的当年兄弟相护的往事所打动,也有些不忍心了…。这样吧:让他俩作‘隼孚’的处罚就免了,但轻一些的惩处是必不可少的,起码要终身监禁、子女为奴,否则如何服天下人之心?如果轻描淡写放过他俩,一旦时机合适,以他俩的品性肯定还会做出丧尽天良的事情来。帝国刚刚建立,朕准备集中精力治理朝政,为民众谋福祉,让太阳帝国成为世界上最伟大富强的国家。有他俩在一旁掣肘,朕焉能安下心来思考国家大事?”
“臣妾倒有个主意…。”
“说说看。”
“既然留在国内不合适,何不放诸海外?海外蛮荒之地多得是,把他俩流放得远远的,永生永世不许回来。这样,陛下既惩罚了他俩的罪行,又保全了他俩的家族宗嗣,博得宽厚仁爱的美名,何乐而不为呢?”
“你说的自有道理。但你想过吗?这两位弟弟——特别是赤由——绝非适可而止、善罢甘休之辈。一旦无人束缚,他们经过休养生息、会不断扩充实力,以图东山再起。万一某天率一支精锐大军杀回来,帝国岂不是又要陷入战乱?你这个建议叫作‘妇人之仁’、‘纵虎遗患’。”
“臣妾以为不会。”
“哦?说出理由。”
“首先,我们把他俩分别流放到相隔很远的两地,使他们难以联系,这样至少削弱了他们一半的实力。其次,只允许他们带家眷及少量的奴仆,靠这些老弱妇孺连自保都是问题,何谈能够训练出能征善战的大军。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许他们携带铁器出境,也不许有冶炼工匠等随行。因为我国的炼铁术是国家最高机密,自古就严禁传到国外。即便对那些友好邻邦,顶多也是赠送制成品而不传授技术。对意图窃密的奸细,一经捕获、毫无例外‘杀无赦’。所以,尽管有些铁器(包括兵器)流到国外,他们却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提炼的、怎么造出来的。这个秘密是使我国国力领先的最大因素,也是我们军事上的优势所在。如果赤由他们没有钢刀利剑、铁盔铁甲,想与帝国作对无异飞蛾扑火。另外,陛下还可以派一些忠贞之士暗中跟随、长期监视,发现异常情况立即呈报。
——有了以上预防措施,我想应该很有把握了。”
国王认真听后,道:“爱妻不愧智慧过人,想的确实很周全。你差不多把朕说服了。不过此事关系重大,朕还要听听朝臣们的意见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