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推荐阅读:

在寒戈的印象中,初二下半学期的那个夏天是个耐人寻味的季节。

一天傍晚,寒戈从体校训练完回到了家。

进屋见着母亲便问,爸和妹妹呢?

母亲说,都没回来,戈儿,水给你弄好了,去洗洗吧。

寒戈说,妈,你咋又让我洗,不跟你说体校有洗澡的地方嘛,我训练完洗过了。

母亲说,天这么热,一会儿一身汗,我把水都弄好了,去吧,再洗洗。

寒戈无奈地朝大水盆走去。

长方形的大水盆是父亲亲自动手做出来的。

小的时候,寒戈一直都用它洗澡,每次,母亲调好水温,寒戈就乐呵呵地三下五去二扒光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光着身猴急地跳入盆中。往盆里一躺,他不动手,母亲会亲自给他洗。

后来寒戈大了,知道避人知道害羞了,再洗的时候,他便让母亲回避,然后再脱衣再洗澡。有意思的是,母亲会立刻脱了他的衣服,把他按到盆中,依旧像照顾挟戈时候一样给他洗澡。这时他便拘谨地说,妈,你去吧我自己洗。母亲一听这话呵呵直笑,说,咋啦,知道避人了。他要夺毛巾自己亲力亲为,母亲呢,则会边继续帮他洗边说,躲嘛躲,你在妈妈面前永远都是孝子。

寒戈难忘记母亲的这句话,这话是多么的温暖,话语间充满了母亲对寒戈的疼爱。

寒戈的身心进入了青春期,他认为自己不再是个孩子,自己是大人了。

母亲对寒戈的细微变化有所察觉。

后来,母亲依旧给寒戈准备洗澡水,但有一点不同的是,她会默默走开让他独自洗。

这次也一样,见寒戈回来了,母亲便到外面小厨房忙活去了。走的时候,顺手拿起他脱下的衣服到外面去说。

他躺进盆中,让水将自己的全身整个埋没。

盆中之水温凉适中,寒戈感到全身每一个部位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毛孔都无比舒服。

其间,他对周遭的一切全不注意。

不一会儿,他头靠在盆沿上闭上眼睛打起了恤噜。

母亲把寒戈的衣服揉了出来,搭在了晾衣绳上。

旁边二楼邻居喊了母亲一声,母亲答应了要教她做菜,一边答应着一边去了她家。

寒戈刚睡了会儿,迷迷糊糊中听到似有人在喊自己。

那声音由远及近,一点点清楚地传到了寒戈的耳朵里。

突然,寒戈慌忙从盆里坐了起来,准备去拿刚脱掉的衣服。

见衣服不在,赶紧喊母亲。结果叫了几声无人应答。

石莉和叶芙不仅是班主任的好学生,还是班里活动的积极分子。每当班主任让去某某同学家进行家访,石莉叶芙们都踊跃担此重任。

班主任给了个名单,石莉叶芙和另外三个女生组成家访小组,按名单上的名字挨个家访。

去了一个又一个同学的家,接着下一个,是寒戈家。

这不是第一次家访,往次除了家访,她们也时不时去寒戈家串门。

既是同班同学,又不陌生,石莉为首的家访小组一行五人到寒戈家门口,见他家的门虚掩着,便顺手推开走进去。

叶芙东瞅瞅西望望地说,咦,寒戈家的人呢。

石莉说,应该在呀。

进了里屋,里面很静。

石莉喊寒戈,他没应声。

其他人也都喊,还是没听见他吱声。

石莉说,都晚上了,这家伙不会是光顾着玩没回来吧。

叶芙说,要真这样,明早见了班主任可有的说了。

她们一边向里屋走,一边向屋内张望着。

这时,她们刚走到里屋门口突然便刹住了脚步。不仅不再往前走,还赶紧用手将眼睛捂住,将头扭到了别处。

她们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太突然了!

水盆里卧了个人。

一个没穿衣服一丝不挂的人!

这个人侧着身,她们没看到他的正面,看到的是他露在外面的光溜溜的屁股。

谁见过这呀!她们都被吓了一跳。

盆中的人好像没什么动静,他气息平稳,时不时还打着浅浅的呼噜。

石莉摆摆手,号召大家撤。

其中走在前面的女生问,那是寒戈?

石莉说,这还用问,肯定是他,哎呀羞死人了!赶快走!

叶芙捂嘴笑着说,这么大人了,还在家堂而皇之的洗澡哩。

母亲从邻居家出来,正好碰见石莉她们。

哟,是莉莉呀,母亲笑着打招呼道。

石莉说,阿姨好。

其他人也都礼貌地问候母亲。

母亲说,来找戈儿吧。

她们点点头。

石莉又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做个家访,老师指派的任务,看看寒戈作业完成的情况,是否复习了功课,就这些。

母亲说,戈儿在洗澡,我叫他去。

石莉说,不用了阿姨,我们就是来看看,他只要在家就行了,天晚了,我们先走了。

母亲说,走嘛走,我做了饭,留下来一块儿吃吧。

她们委婉拒绝,准备走。

这时寒戈换了身干净衣服走了出来。

寒戈冲他们笑笑。

一看见寒戈,他们就忍不棕想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她们都忍不住想笑。

寒戈表现得很镇定,佯装啥事都没有,问道,你们咋来了?

石莉说,班主任让家访,行了,没啥事,我们先走了。

母亲说,吃了饭再走吧。

石莉说,不了阿姨,还有几个同学家没去呢。

寒戈说,既然这样,那就不留你们了。

母亲说,戈儿,送送你同学。

寒戈说,好。

走了没多远,石莉说,行了,你回吧。

寒戈看了一眼叶芙她们,五个女孩子都想笑。

寒戈明知故问,咋啦,碰上啥高兴事让你们这么开心?

石莉说,别让阿姨等了,你回吧。

说着,五个人走了。

屋里,母亲倒了杯水正在喝,见寒戈回来便问,都走啦?

寒戈说,嗯,走了。

母亲说,我看石莉这姑娘挺不错。

寒戈一脸不高兴。

母亲问,脸咋这么难看?

寒戈说,我说不洗你非得让我洗,刚才她们进屋正好看见,唉,尴尬死我了!

母亲说,有嘛尴尬,都是孝子哪儿来这么多心眼。

寒戈说,我都上初中了,你别成天孝子孝子的。

母亲笑着问,她们刚才都看见嘛啦?

寒戈说,亏了我蜷着身子装睡,要不然那还得了啊!

母亲一听,哈哈大笑,说道,你个小屁孩子,想得还怪多。

街上,石莉她们没怎么说话。

不一会儿,叶芙先绷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笑不当紧,把其他三个也传染了。

四个人都笑了,就石莉没笑。

石莉说,笑,笑,有啥好笑的。

叶芙学石莉拿着腔调说,笑,笑,有啥好笑的。

石莉一听便笑了。叶芙说,这寒戈太有意思了。

叶芙用胳膊肘碰了下石莉说,你咋知道那是寒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