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八年之夏,对寒戈来说是忧虑之夏,是迷茫之夏。这是火热的革命之夏,同时又是多灾多难的充满变数之夏。

时光如梭,四十多年后的今天,寒戈依然没有忘记过去,曾经那匆匆飞逝的青春年华,当然还有已经变成历史的一九六八年之夏。

至今寒戈仍清楚地记得一九六八年之夏在他和佟琳之间发生的故事。

一切清晰如昨……

那晚寒戈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佟琳没再问起过。

佟琳了解寒戈,她不问也知道他去找了谁。

也许按了解程度来说,寒戈真不如佟琳。

当佟琳看出寒戈的心思时,寒戈却很难知道佟琳心里在想些什么。

寒戈觉得自己很不懂佟琳,因为自从那夜之后,佟琳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而且对他越来越好了。

又一个周末,约会过后已是晚上,寒戈像往常一样送佟琳回家。

到了她家门口,寒戈说,快进去吧。

寒戈每次都是看着她进家门,然后再走,这次也不例外。

寒戈看着她的背影,她向前走两步就不走了。

突然,她转过身,与寒戈面对面站着不动了。

寒戈问,咋了?

她想了想,问道,明天有事吗?

寒戈看看她反问,说吧,咋了?

她看着寒戈,神情暧昧地说,咱俩明天去郊区东风渠边上的苹果园去玩吧。

寒戈说,好。

几点?寒戈问。

她说,明早四点钟先来我家。

寒戈一听,顿时一愣,说,四点?太早了吧。

她说,我准备些吃的,这大热的天趁太阳没出来,早点走不是凉快嘛。

寒戈一听,这话也在理。

她说,你到时候来别走正门,自行车就停在我卧室的窗户前,你到窗户前拨弄两下车铃,我给你开窗,你从窗户进来。

寒戈心想,出去玩自然可以,但按照她说的那样办,岂不有些偷偷摸摸像做贼一般。

他觉得这样不妥,刚想张嘴辩驳,她便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家。这样一来,他就算不同意也不行了。

母亲干完活,他也回到了家。

他晚饭没在家吃,母亲知道他和佟琳约会去了。

母亲问,玩的咋样?

他说,挺好。

他一直在想明天要出去玩的事,忘记了和母亲说话。

母亲见他沉默不语,问,咋啦?

他说,没啥。

母亲看着他笑了起来,笑容里摆明不相信他说的话。

他看着母亲也笑了,笑容里承认自己没说实话。

母亲在他身边坐下,想听他说。

他没有想隐瞒的意思,便把准备明天出去玩的事告诉了母亲。

母亲说,想去玩那就去呗。

他说,玩倒没啥,就是……

母亲问,就是啥?

他说,一大早四点钟抹黑去不说,有正门不让进偏让我爬窗户,这算哪门子的事嘛。

母亲说,傻孩子,人家是怕被她父母看见,女孩子嘛,都要面子,要是在家看到一个男孩子突然出现,不定怎么想她呢。

他原以为母亲听了会反对,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就同意了。

母亲同意是同意了,但再三告诫他,一定不要弄出别的事来。

天不早了,母亲说,戈儿,赶紧睡吧。

他很听话地上了床。

末了,他以为母亲还有话说,便又坐起身。只见母亲满脸堆笑,口中啧啧有声道,你还别说,这小妮儿还真挺有心眼儿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