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接下来几天，马克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邱胜利有点心焦，心说这么耗着可不是个办法。正焦虑着，郭大春来了电话，说周末了，有没有安排，有个名画展，问去不去。邱胜利觉得正好散散心，就说去。
名画展放在一个前清亲王府大院里，古今中外的一些名作被邀请来展出，引起了北京市民的极大兴趣。一些游客闻讯也赶来欣赏，有摩肩接踵之感。不过好在来参观的人多半素质较高，也就没有那种熙熙攘攘的嘈杂感觉。
二人正专心观看，边上有人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向邱胜利打招呼：“你好!”
回头一看：马克！郭大春捕捉到了邱胜利脸上瞬间即逝的惊讶，马上猜到来人的不寻常。
“是我，我们又见面了。我还没有请教你的尊姓大名呢。”说着，马克递上了名片。邱胜利接过来一看：美利坚合众国驻中华人民共和国大使馆文化参赞，布鲁克斯·马克。
“哦，你好。我叫邱胜利。怎么跑北京来了？”
“不是跑，是工作需要。你们不是讲究服从组织需要吗？来北京出差？”
“到处走走，做点小生意，混口饭吃。你对这个展览也有兴趣？”
“瞧您这话说的，我是文化参赞，这类活动不正是学习中国文化的好机会吗？所以，那是非来不可的。”马克努力让自己的汉语有幽默感。
郭大春和邱胜利都穿着便装，所以马克猜测二人都是特工。邱胜利一看顺便介绍道：“我表弟，姓郭。”郭大春礼貌地朝马克点点头。
“怎么？你一个人？”邱胜利问。
“不，那边还有我新交的一些文化界朋友。”马克朝远处一指。只见远处几个艺术家打扮的人对着一幅画指指点点，正在轻声却热烈地交流着什么。这类人不管水平高不高、文化修养好不好，一律是长发披肩、不修边幅、穿着另类。不过，其中一个女的年轻人引起了郭大春的注意。
“秦倩！他们认识？”邱胜利也从郭大春惊讶的神情中读出了这一信息。
“啊，你新交的朋友还真不少嘛，不愧为外交家啊，有手段有手段。”他本来想说：“这回没带什么先进设备了吧？”但这么一说，就与自己刚才的解释矛盾，等于不打自招了，所以没说出口。
“四海之内皆兄弟嘛。”马克借机炫耀对中国文化的熟悉。
“不会吧，当年你们八国联军打进这座京城后大肆烧杀掠抢的时候，好像不是作为朋友的行为吧！”
“啊，那是场误会，是呃———新旧制度的矛盾激化，不然中国的封建主义社会怎么能够终结？资本主义和现在社会主义建设怎么能够得到发展？”马克尽量搜索着掌握的汉语词汇。
“要照你这么说，我们还得为八国联军建功德碑喽，得感谢你们的侵略行径了？怪不得你们美国挥舞着原子弹在世界到处搞霸权主义，原来是为了帮助各国发展啊！可是我就不明白了，怎么你们的魔掌伸到哪里，哪里就社会不宁、战火纷飞生灵涂炭呢？”郭大春在一边实在听不下去了，挖苦了一番。
“啊，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世界需要交流，一个封闭的国家怎么能跟世界交流呢？就比如现在的北高丽，闭关自守，就不利于国家间交流了嘛。”
“所以你们就要用大炮轰开人家的国门？但是，我告诉你，中国对外交流在你们美国还不存在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你应该好好去看看大唐西域记、关于日本遣唐使、郑和下西洋、丝绸之路的历史资料。我们用的是文化交流、贸易往来，而不是飞机大炮。你们美国太自以为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自己的历史太短，不懂装懂。已所不欲，勿施与人。懂吗？”邱胜利柔中带刺一通教训。
马克半懂不懂，呆了一下，只好笑笑说：“啊，有些我还没有学习过，等我多了解一下，再和你交流。再见再见。”匆匆跟二人点头告别后，马克回到那边一堆朋友边中。
邱胜利和郭大春继续观看画展，只不过心绪受到了影响，对画的感觉就没有之前享受了。二人无声无息地看了二三幅画后，邱胜利轻轻地问郭大春：“你好像认识他那些朋友？”
“有几个有过一面之交。中间那个年轻的女的是我们张副总长的儿媳妇，叫秦倩，中央美术学院国画系博士研究生。”
“哦，这就对了。”
“你有什么想法吗？”
“他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想方设法接近军界领导。”
“他想要什么呢？”
“不知道。这正是我感觉心烦的问题，没有目标，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明明感觉有一只黑手正在行动，你一睁眼，什么也没有。”
“这个人的活动能力很强啊，一下子就搜罗了这么一大批朋友。你打算怎么办？”
“先走着瞧吧，深水下面肯定有大鱼。”
“如果有什么帮得上的，随时找我。”
“你能不能找个机会，对那个叫秦倩的提醒一下，让防备着点。”
“悬，估计是自讨苦吃。现在的年轻人，一遇到出国啊、高薪啊出名啊等等等等，就利令智昏、什么都不顾了。你不知道，她虽然画技不是太出色，但奉承的人很是不少。据说，她常常被一些省地市政府部门应邀举办个人画展，并且每次画展上都有不少人购画。”
“哈哈，这种现象太普遍了。一般都是些当地的老板出钱，购买后送给领导，既可以用金钱向‘艺术家’们捧场行贿，又可以让地方官有个借口，以加强与京官之间的亲近感，为自己今后晋升打开新通道。同时，老板也不白出钱，以后自己能通过税收优惠、财政补贴或其它方式得到加倍补偿。”
“唉！”郭大春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要是想来钱也容易，每年都有不少人托亲戚朋友说情，要求出点钱帮忙解决入伍、提干、进军校等问题。这样建立起来的军队能打仗吗，亏不亏心？”
“也好，至少还有部分像你这样的顽固不化的傻瓜顶着这股歪风。不过，她如果这么喜欢捞钱的话，容易给人以可乘之机，是个隐患啊。”
“现在这类人多了去了。为什么当年中国的汉奸伪军人数比入侵的日军人数还多？就是因为没有多少在乎中国的利益、中华民族的利益，只要自己眼前三寸范围内的利益。”
“如果民族劣根性没有彻底改变，那么中国时时刻刻都存在着危机啊。”
二个人参观了所有画作后出了大门，分手告别。邱胜利打电话召来马媛媛的时候，正好马克等一帮人说说笑笑走出展览馆大门，其中就有秦倩。马克到底有没有发现站在远处的邱胜利很难说，也许故意装作没看见也说不定，反正他没有什么反应。他和这帮朋友交谈了一会后，就上了自己插着外交标记的轿往大使馆驶去。
邱胜利向马媛媛交待了任务后自己就回去了，因为他参与跟踪的话可能更加会引起马克的警惕。马媛媛按照邱胜利的吩咐没有去跟踪马克，因为邱胜利估计马克不会再有更多的、容易引起中方警惕的行动，所以他让马媛媛把注意力放在秦倩身上。凭直觉，他预料马克不可能会是碰巧地和秦倩认识。但是跟踪秦倩调查可不是件省心的事，秦倩的车直接进了总参大院宿舍区，门口站岗的士兵不让外人进去，也不让车子长时间停在大门外，而且四周都是马路通道，人来车往，没法停车。更要命的是，马媛媛仔细观察后发现总参谋部大院有三个出入口，即使盯在一处也没有什么用处。马媛媛认真考虑之后果断放弃了盯梢，回到住处后她向邱胜利报告了这一情况。邱胜利联系上了郭大春，让他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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