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皇后殷切的目光下,清歌皱眉叹息:“清歌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不便与皇后谈论朝堂之事,而且,也不太懂。”
皇后一愣,听见向贵妃的嗤笑,这才反应过来,清歌将她外祖父在外还是回京之事视作前朝政事。而后宫女子不得干政,又是一条死规矩,清歌当面跟她提了,自然没给她面子。
“哎哟,我说姐姐您就别勺清歌开心了,咱在她这年纪,连体面的话还不会说呢。”向贵妃丹红的薄唇一扬,目光陡然向外,激动地站了起来。
一道向外看去,皇后已然静静地坐在一边,压根没将欧阳以泽当回事。
清歌却险些掐断了指甲,已经很久没见,不料这男人更加出挑了,原本就出色的面孔简直有让她错不开眼珠子的魅力。
欧阳以泽他身穿一身紫金青松宫装,淡雅出尘地走进了里屋。墨玉般的青丝随意地束在了身后,有一缕还垂在了眼角。
靠近三人的时候,他的目光率先落在了清歌的面上,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刚好要说起你,这还没开口,你就来了。”向贵妃柔媚的面孔染上了薄薄的喜悦,拉过要请安的欧阳以泽,点了点他的额头,“不用和额娘请安,倒是皇后,你可别疏礼了。”
欧阳以泽依然笑得清浅,躬身行礼:“给皇额娘请安,见过县主!”
这个男人,竟然认可了戴罪之身的她,在旁人都不敢称她封号的时候,还叫她县主!
如果是曾经,清歌恨不得能躲在他的怀里求宠爱。可如今,她真相扒开男人的脸,看看里面装得都是什么东西!
可是清歌只能弯腰、微笑、福身:“见过三皇子。”
两人都见过了礼,向贵妃拉住清歌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右手边,阻绝了皇后的视线。
“你这身子不好,本宫已经吩咐午膳给你煮了金丝燕窝、桃仁果羹汤,前者补身,后者保胃。”向贵妃的声音又轻又柔,听着好似缠绵的耳语,清歌起了一身寒意。
以往的向贵妃看见她,恨不得直接将她给杀了,毕竟她身怀向贵妃的秘密,随时都是个威胁。不是一口一个贱人的叫,就是一声一个畜生,如今倒是完全变了个样。
短短一月多的时日就能将向贵妃对她的印象全部扭转么?不可能!
清歌笑意深深:“多谢娘娘厚爱。”
欧阳以泽也陪着笑,温暖阳刚地如同心纯心善,还挨着清歌坐下,亲手给她斟了一杯新茶。
“我与皇后很久没有说些体己话了,你们一会儿就先出去转转吧。”向贵妃扭头牵资后的手,“妹妹又要叨扰姐姐了,这俩小的一会儿自个儿出去在皇宫走走,也好增进了解。”
增进了解的下一步,可不就是谈婚论嫁么!
清歌的笑几乎是凝在了嘴角,劝道:“娘娘,我如今身负重罪,不该在宫里走动的。”
“无碍”,向贵妃一口回绝,朝欧阳以泽瞪了一眼,“清歌进宫没多少回,你带她到处走走,免得她迷路后被不长眼的东西给冲撞了。要是清歌少了一根毫毛,额娘都要唯你是问。”
话说到了这份上,清歌再听不出来就是傻瓜了。
清歌放下茶盏,至始至终没有喝一口,似乎想拒绝这份好意,就在欧阳以泽以为没指望的时候,清歌才笑着点了个头。
向贵妃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边点头边给皇后递了块甜点,堵住了她要说话的嘴。
两人一直走得远了,皇后才吃完糕点,轻轻拭去,不屑道:“拉拢一个势单力薄的女子,你的宝贝儿子竟然也肯听你的话,有趣啊!”
向贵妃的眼底漫开一丝复杂的恨意,转瞬间又化为了满腔庆幸:“要不是她长得和那位十成十得像,打动了我们心里的那个人,我又怎么会用我儿子去试探她,感化她!”
她的情绪十分激动,也感染了皇后,多年以来,那个人一直是梗在她们心口的刺,可是却拔不去。
虽说平日里明争暗斗地两人疏远又多疑,可毕竟都是为情所伤,皇后不由得暂且放下了以往的芥蒂,起身抱着向贵妃:“你这又是何必呢?让你儿子和清歌在一起,你一定不愿意,可是我看清歌那丫头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到时候指不定还会波及到我与太子!”
向贵妃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嘴里吐了几个字:“和死人争,不付出点代价,哪来的希望?”
皇后不再说话了,皇后对秦婉的爱一直是深宫中的一个禁忌,谁都不许开口去提。
曾经有一个深受皇上宠爱的妃子,只因自夸才情胜似秦婉,而被皇上命人推进了万蛇窟,活生生被吃了。
秦婉死后,后宫里连她的名字都不能被提起了,她还记得有一日皇上喝醉了,掐住她的喉咙冷笑:“提秦婉的名字,就凭你也配?”
如果不是因为皇上的目光突然又转向了云清歌,她也不会这么快就示好,为皇上开了不能开的口,为皇上照顾了不能在乎的人。
突然,向贵妃的眼泪沾湿了她的衣裳,直直烫进了皇后的心底。
向贵妃说:“不过仗着皇上爱那位……”
她说的究竟是秦婉还是清歌,都不重要,皇后悠悠叹了口气,派人去跟着清歌,以免她受谁的惊扰。
皇上一入春夏之际,性子都要比往常暴躁,平日不忍轻易罚人,如今一眼就令人去死都容易。
只希望清歌的到来,能将皇上心底的怨气填平,而她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受到皇后祝福的宫女一溜烟跑进了偏殿,看见挽歌怀里那只白猫的时候,吓了一跳,看了周围没人才说话:“挽歌你疯了,贵嫔可是最讨厌宫里养猫的,除了皇后和向贵妃外,谁还敢养……”
“可这是县主的猫!”挽歌摇了摇头,对自家爱操心的小姐妹阿瑶一笑,就问,“你急匆匆地来,就是为了和我说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