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初颜心中窃笑,脸上却展露出不悦的神情:“我唱得很难听吗?”
“没有没有——”众人集体摆手,把头摇得跟鹌鹑一般,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她唱歌确实五音不全,小时候羡慕那些小朋友可以在舞台上表演,等她想要学的时候,老师总是夸她手工好或者美术不错,都会把她安排在一边。后来长大了才明白,老师是在支开她,避免她这颗老鼠屎打翻了好好的一锅鲜汤。
“只可惜,走遍天下也寻不到一位属于我的伯乐。”柳初颜留下这一句,潇洒的甩给众人一个背影,一边惋惜一边朝马车走去,唇边扬起自得的笑意。
鹰眼虚眯着一只眼,黑洞洞的眼罩让他看起来高森莫测,望着柳初颜渐渐消失的背影,笑道:“景弟,今晚收获不错啊。”
此话意有所指,景未央依旧是平静无波的淡雅,举起酒杯,悄然品上一口。
夜晚的风带着沁人心脾的寒凉,丝丝缕缕撩拨着聒噪的青蛙,水田旁边娃鸣不歇,有一两只扑通一声跳进水塘,惊起一片飞起的火萤,闪闪亮亮像是落下的繁星。
是夜,深沉。
景未央一步步走向马车,掀开帘子,此时柳初颜已经沉沉睡去。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一条单薄的毛毯里,弯弯的眼线,细细的唇形,和窗外那一丝月牙分外相似。
她睡着的时候恬美安静,仿佛是夜露中含苞欲放的花蕾,暗香浮动中带着赏心悦目的清甜。
景未央默然坐在她的旁边,伸出莹白如玉的手指,悄悄勾勒着她的脸颊,深邃的眼神中浮现出难得的一片柔和。
这女人虽然聪慧机敏,毕竟涉世太少,竟然这般没有防备。想起第一次抱起她时,她轻的仿佛是一片羽毛。
别家闺秀在她的这个年纪,都在闺阁绣楼中赏花品戏,等待着父母指上一桩好婚事。有谁像她这般,独自闯荡在这复杂的人世间。
若再过几年光景,这女人心智成熟,定会是一番完美的蜕变。
他很期待。
景未央缩回手,把掉落下来的薄毯又给她盖上。
夜凉如水,一滴鲁莽的清露从叶尖落下,打碎了水中静谧的月影,波光浮动。
又行了两日,这之间车马再没有停歇,只是不停的赶路,伴随而来的还有进进出出的白鸽。柳初颜黑着一张小脸,怒火中烧的双眸此时在和一只鸽子对视,它的脚上绑着小纸卷,她却没有心情关心那个。
“说!你错了没有!”
鸽子:“咕咕咕……”
“说!为什么要随地大小便,而且还要弄到我的地盘上。”
鸽子:“咕咕咕咕……”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珠蔑视的望着她。
“警告你,再弄脏我的衣裳,我就把你的毛全给拔了。”
小鸽子扑腾腾扇起翅膀,然后逃也似的飞出窗外。
景未央坐在软榻上,换过一张纸,用墨笔写下密麻齐整的小字。“若你温柔些,或许它们会喜欢上你。”
柳初颜蒙头倒在一旁,语气十分不善:“在牢房里呆久了的人,没有比我更温柔的了。”不许她下马车,还想让她好脾气,是神也要崩溃了。
我要洗澡!我要睡觉!我要自由!
她就不明白,同样的境况,为什么那人就可以雍容淡雅的坐在那里,连续不断的处理各种信件,而且白色的衣袍依然雪白如玉,纤尘不染。
“前方有家客栈!”鹰眼探进一个头来,正好把柳初颜那神色收尽眼底。他有些好笑的望着柳初颜。
景未央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递出一张卷纸。
“送走。”
柳初颜望了一眼窗外,荒山野岭,如果出现孤坟破碑还能说得过去,要是出现客栈,做谁的生意?她霎时想起孙二娘的人肉包子铺。
“想来离一些小村落也已经不远了。”鹰眼在帘外继续补充道。
柳初颜原本暗沉下去的心瞬间恢复了鲜活的色彩,原来是快到村落了?
景未央望着窗外,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中都是随意自得。
“嗯,大鱼就要上钩了。”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答鹰眼的话。
他怡然的站起身来,伸手就朝腰间摸索。柳初颜还在酝酿逃跑计划,一阵阵鄙味和着风扑鼻而来,她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副精瘦强壮的身躯。虽然和着白色的内衣,但他身上流畅的肌肉线条依旧无法被掩盖,令人赏心悦目。
脱衣!
柳初颜猛然惊醒,支支吾吾道:“你……你怎么……乱脱衣服?我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景未央换上一套粗布衣袍,和普通商人差不多,闻言转过头来,语气平淡无波,又有些讥讽的意味:“未出阁的姑娘,在哪?”
“你!”柳初颜脸颊艳若红梅,偏偏被他噎得哑口无言。
“鹰眼!照计划行事。”景未央无视她的神情,泰然坐回软榻,朝马车外冷冷的说了一句。
驾!车外响起了鹰眼欢快的呼声。
半晌,马车急急的停了下来,想来是到了客栈。柳初颜急忙抱上包袱优先下车,一路上车里的温度简直是零下好几度,守着那座冰山差点没被冻死。
景未央跟着她后面下车,望着她匆匆逃走的背影,心情没来由的好。戴着青步小帽的小二站在门口,见有人来,连忙跑过来迎接:“几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柳初颜清了清嗓子,正想答话,在旁的鹰眼却冷冷抢先道:“那我们就先走了,就送你们二位到这里,你们好自为之吧!”
什么时候鹰眼变得如此大爷,难道他不怕景未央削他?柳初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未等她理清楚,鹰眼已经带着侍卫各自归位,马车扬长而去。
柳初颜呆愣的望着越来越远的车队,心中浮起一阵不详的预感,就这样走了?
“两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小二俯身,再次笑问。
景未央率先朝里走去,扔下一句冷冰冰的话:“住店!”
“那请进!请进!”小二连声对着柳初颜笑道。柳初颜连忙礼貌性回了一笑,跟上景未央的步子,她很累,先洗个热水澡再说,遇到事,朝景大少爷身后一躲准没错,她也不想去深究这几人是在唱哪出。
再说人走了也好,监视她的人少了,开溜的机会也大大的增加。
刚一踏进客栈,柳初颜的脸就瞬间寒凉,破破烂烂的小屋子,暗黑的光线显得四周都是明晃晃的亮孔。大厅里就一张三条腿的木桌,其中一条腿还用土砖垫上。两条矮长的凳子,偶尔还爬出黑漆漆的甲壳虫。
柳初颜望了一下黑漆漆的屋顶,破碎的瓦片透下灰尘跳跃的束光,偶尔还有张牙舞爪的蜘蛛粉墨登场。
她不自觉的抖了抖,回身望了一下景大少爷,奇怪的是这个一路上都纤尘不然的富家大少,居然泰然自若得走进去。柳初颜皱了皱小鼻子,乖巧着跟上。
进了房间,她的视觉神经又被冲击了不少。只见小小的一个空间里,就地上铺着一点干草,上面一张草席还算完整,只是那被褥,天啦,黑乎乎的不知道多久没有人用过,被子的一角还有类似于苔藓的生物。
手轻轻一碰窗子,那歪歪斜斜的木框顿时洒下许多灰尘,呛得她倒退了好几部。
景未央就在隔壁,小二也跟过去了。估计他那边也差不多吧。再望向窗外,一人多高的荒草疯狂滋长,两边都是光秃秃的山石,山石延伸出去,是中间不远处的一处湖泊。
湖泊上芦苇扬着狗尾巴
共2页/第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