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子的霉味。
珞薇手里还拿着海螺。
她忽然想。
等她找到鹤九两人就一起离开,不管什么深仇大恨,不管什么协议诺言。
她决定了,就这样。
只要她找到鹤九,他们就再也不分开了。
她把海螺放回原位,就好像这样她可以让所有一切都回到原位一样。
……
断合顶绝对是个十分有灵气的地方,就算不及昆仑虚,但也称得上是灵气充盈的。
这一点,珞薇从未怀疑过。
所以当她再一次在鸿影居发现那棵枯树时,还是愣了一愣。
什么叫做病树前头万木春?这就是了。
盛夏时节,枝叶算不得鲜嫩,但绝对茂密浓郁。
而最中间,最显眼的那个,甚至已经算不上“病树”了。
根本已经毫无生机。
像是被人挖出来的一堆枯骨。
珞薇想起来,一百多年前,她也曾见过这棵树的。
陌辰汀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何以要养着一棵早已枯死的树百年之久?
她鬼使神差走近那棵树,鬼使神差坐靠下来,鬼使神差地,莫名地觉得安心。
就像漂泊许久的她,回家了一样。
她从清晨等到了傍晚,从朝霞漫天等到了残阳如血,从旭日初升等到了繁星点点……
时间又变成了隽永。
有时候她突然那么一想,如果是小珞薇,会不会早就嚷嚷着饿了呢?
当她发现头顶的苍穹都变成明紫色的时候,她已经分不清这是黎明的前奏抑或是黑暗的序章。
但她几乎是豁地跳起来。
因为长期保持一个动作太久,她有片刻的眩晕。
也正因如此,那个光点出现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而他的身影则异常清晰。
指尖开始缓缓窜上凉意,她的呼吸似乎也变得困难起来。
浩渺苍穹下,依旧震慑不住,他那样最耀眼最明亮的男子。
凉风轻拂华裳,虽然看上去衣袂翩翩,可珞薇知道,那速度也是极快的,否则怎会在眨眼间,原本只有一个光点的他,面容会变得如此清晰起来?
他没有御剑,而是随意乘着一流清风,乌墨般的长发没有束起来,披散在双肩,却更显得整个人愈发幽深冷冽。珞薇知道,平日不处理事务的时候,陌辰汀都是不束发的,或许对于他那样一个厌恶羁绊的人来说,束发也是一件令人深恶痛绝的事。
九天浩荡,这样一个紫衣男子,御风而来,璀璨夺目到令人窒息。
珞薇一直都明白,最耀眼的从来不是他那件明紫色华服,而是他——
那犹如刀刻般俊美的五官,生来就承载了君临天下的王者之气。浓密的剑眉下,是冷幽而深邃的星眸,初看上去,可能会被那样锐利冰冷的目光压迫得不敢直视,可是其中那样一种不可名状的幽深,却又如桎梏般牢牢圈住了你,其实早在第一眼,那便已经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剑眉入鬓,神韵独超。任尔千世釜也阻挡不住他来威慑天下。
珞薇的心猛地抽痛。
一下一下,像是有谁在用一把锤子,一下一下地锤。
她甚至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甚至没来得及开口,只是眨眼间,那个淡漠绝尘的男子就已经来到她的面前。
只是眨眼间,她的鼻梁就撞上他还带着凉意的胸膛。
只是眨眼间,她就忘记了该怎么呼吸。
鹤九、鹤九……
浓烈的酒味。
鹤九、鹤九……
珞薇压制不住的颤抖。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同一个名字。
鹤九……
“我想你。”
轻淡地,恍若一声叹息。
但这三个字对于惜字如金的陌辰汀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此去经年,万水千山,亘古不变。
……
浓烈的酒味冲击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这样带着冷意的怀抱。
这样带着某种熟悉的怀抱。
这样紧箍着让她无法呼吸的怀抱。
鹤九……你不是鹤九……
……
就算是出于醉酒的状态,陌辰汀的警惕也高的超乎常人。
只是某种带着危险的,尚且还完全出手的时候,陌辰汀星目微阖,睫毛连动也未动,掌心轻轻一翻,就轻易钳制住了珞薇的左手手腕。
诚然他没有使多大力气,但已经让珞薇吃痛地额头浸出冷汗。
“为什么?!”
冷峻的眼眸变得深蓝,波涛汹涌,带着强烈的探究与惊愕。
珞薇知道,平日里,他的眼睛是墨蓝色,而生气的时候,就会变成深蓝色。
然而,下一秒——
“嗯……”
女子吃痛地低哼,鲜红的血液缓缓从嘴角溢出,衬得她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上更加苍白得让人心疼。
“你?!”深蓝的流光愈发黑沉,陌辰汀几乎在同时间紧紧抱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你怎么样?”
珞薇看着陌辰汀,殷红的嘴唇缓缓上扬,好似要笑倾众生。
左手那一掌,她的确是朝着陌辰汀使去的,她也知道陌辰汀必定会钳制住她,或者,直接杀了她也未可知呢?
当然结果到底是什么也不重要,反正她也没打算能真的伤的了陌辰汀。
因为右手那一掌,她是对着自己的。
“为什么?”
陌辰汀的眼睛变得更加黑沉,珞薇知道他其实已经怒不可遏了。
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鹤九啊。
鹤九不是你。
我说了我爱的人是鹤九,仅仅是他而已。
所以我要去找他。
我的鹤九,他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不管呢?
……
“暖炉里的火快灭了,快去换!桃花酥好了没有?快去催啊!”茂陵低声催促,又用袖子拭了拭额头的汗。
鸿影居。
每个人都喘着气,但却是低着头,克制着大气也不敢出。
每个人脸上身上都浸了一层汗,有的弟子甚至连衣衫也浸湿了,但还是不断地给暖炉里添柴禾。
七月的天,本就炎热。鸿影居还添了这么一个火炉,更像是在把他们放在铁板上蒸肉了。
但这是命令,他们不得不从。
到底有多热呢?
茂陵已是玄仙之身,自能御寒避热,可是连他的修为都抵挡不住这样的酷暑,额头上拭了一层又一层的汗,而其余修为尚浅的弟子,何等煎熬,可想而知。
又有一名弟子禁不住炙烤倒下了。
茂陵已经没有余力再去查看,只挥了挥手,让两名弟子抬着他下去。
这一时却又没有人动了。
茂陵一怔。
送伤患下断合顶,何尝不是意味着可以暂时离开这个人间地狱?而他们,哪一个不想立即离开呢?可天虞派什么都可以通情达理,唯独对上级的命令,必须服从。没有他的吩咐,他们又有谁敢下去呢?
于是,就都这么杵在这儿,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茂陵掐算了下时间,姐姐差不多该吃饭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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