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的红衣渐渐静止。
幽暗冷宫,连地面都在渗着冷气,阵阵钻进珞薇的骨头里。
素白的帷幔。
刺骨的寒冷。
里面恍惚坐着个人影,锋利阴冷的轮廓。
“汜叶旻的女儿?”
珞薇心一沉。
没想到,魔尊的声音会是这样,竟如冬日午后的暖阳,沉静柔和。
可是她也知道,这样“柔”的声音下,藏着的是怎样沾满鲜血的利刃。
一旁的霁昀恶狠狠盯了珞薇一眼,上前道:“我是龙太子汜叶旻的亲生女儿,汜叶霁昀。”
鲜艳的红衣乖顺服帖地贴在她身上,珞薇始终眼眸低垂一声也不吭。
鹅黄的身影动了动,“这倒不像你见我的样子啊,怎么,碰见大人物就吓得不敢说话了?”
“玄大人这话的意思,是承认自己是小人物了?”珞薇面无表情看着自己脚尖。
“你——”
玄司雨朝帷幔里看了一眼,终归还是没有动手。
幽暗的空气,幽暗的红衣,幽暗的他。
珞薇看着自己自己脚尖,就像睡着了一样。
她的确不敢看帷幔里的那人,不过不是因为害怕他的身份,而且因为——
帷幔里的视线像一只冷箭嗖地射出!
尖锐!!!压迫!!!
灼热逼人的气息!
压迫得要她窒息!
她只能把头低下来,一低再低。
“白泽丹,在你身上?”
珞薇身子一僵,连鼻尖的呼吸都变得无比小心翼翼。
玄司雨轻轻瞅瞅霁昀。
“回魔尊,白泽丹就在她身上!这是我从知未镜里看到的!”
“那——知未镜呢?”
霁昀脸色一变,转头看向玄司雨。
这个女人,这个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女人。
一开始她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她什么也没说就把她带来杻阴宫了,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她一瞬之间在杻阴宫里有了比汜叶蓝锦更大的权利。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她提出的计划,可是现在,她居然在魔尊的面前问她知未镜在哪里?
她是故意的!故意要在这时候问她!她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她!
珞薇小心翼翼,一点点放松自己的呼吸,小心翼翼松一点气。
因为她感觉到,那道千斤重,锐利到让所有人都心底发毛的目光,终于,缓缓从自己身上移开。
移到霁昀身上。
“知未镜?”
这样一个问句里,带着几分沉重哀痛的回忆,仿若已经很久远很久远。
仿若跨越了沧海桑田,仿若把瞬间镌刻成了永远。
只是三个字,可从他嘴里说出来,珞薇莫名感觉到哀伤。
无法言语的,很想哭却不知为什么的哀伤。
霁昀身子一点点变凉,变僵硬,变紧绷。
这样足以将一个人心智摧毁的目光下,哪怕还隔着一道帷幔,哪怕她拥有神之身……
玄司雨眼底一点点结上冰霜。
冰冻的声音。
哪怕你是神,也无法在魔尊面前说谎!
这就是,魔尊的,力——量——!
“嗯——?”
拖长的尾音。
让霁昀小腿一软。
“砸——碎——了——”
霁昀嘴角溢出醒目刺红的血。
她的傲气不允许她这样像别人屈服,哪怕是力量强大到可怕的魔尊,哪怕她不得不听从他的命令。
她催动自己体内所有的灵力,才可以勉强支撑着让自己不跪下去。
“这样啊……”
霁昀心头一松,立时呕出一大滩血在地上。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珞薇不适意地皱皱眉,她想吐。
那道灼热摄人的目光再次逼架而来。
仿若她只要呼出一口气,她的魂魄就会被吸走。
珞薇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不得已用灵力强行镇压下去。
鹅黄色身影在霁昀和珞薇身前走了一圈。
“魔尊,不像是说谎哦。”
“用得着你说么?”
玄司雨的脸色瞬间褪白。
霁昀彻底松下气来,开始原地为自己疗伤。
闭上眼,没人能看出她在想什么。
哼,还好,还好知未镜已经提前被她毁了。
现在只有她知道那个秘密。
“两个……都有些意思……”
玄司雨脸色愈发白了。
“魔尊,白泽丹真在她身上的话,改怎么处置?”
“随你。”千斤重的目光冰冷刺痛,“我只要结果。”
玄司雨冷笑,“是!”
珞薇缓缓闭上眼。
冷……真的好冷……
陌辰汀……我冷……我好冷……
汀……我冷……我好冷好冷……
汀,你在哪里?你听到了吗?
我好冷……
……
断合顶,鸿影居。
明紫色华服耀眼得夺去了所有光华。
正在入定的陌辰汀,突然睁开眼!
冰凉的手贴住自己心口——
吐出一口心尖血来!!!
“掌门、掌门!”
茂陵冲进来,看见陌辰汀口吐鲜血的样子吓得腿一软直接跪行过来。
“掌门,掌门你怎么了?”
“说——!”陌辰汀快速封住了自己几个大穴,他只是刚刚练功一时岔气了。
茂陵就算着急害怕,也还是强自镇定着,准备把这几日调查到的告诉陌辰汀。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轻轻开口,“魔尊……醒来了。”
陌辰汀一愣。
继而,扬起复杂的笑。
茂陵却因他这笑愈发毛骨悚然起来。
他居然在发抖!
为什么?这几日,他觉得掌门人越来越……可怕了呢?
为什么……他会在他眼睛里,看到死亡呢?
————
地牢。
刺鼻的血腥。
刺骨的寒冷。
珞薇能感觉到血肉里一根又一根的刺,随着她血液的流动,每一处疼痛都变得无比鲜明,每一处都在一点点噬咬着她。
先是用冥界独有的黑荆棘,一点点,一点点刺入她的皮肤,把她捆起来,全身上下都破了洞,点点鲜血从那个洞里缓慢地流出来。
让她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血液的流逝。
然后,把她放在养了虫子的药坛里,里面的虫子专门喝血、吃肉。
她越流血,它们就会越兴奋。
顺着血洞钻进她的皮肤里,贪婪地喝,贪婪地吃。
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当全身上下都在疼痛时,她就忘了,疼痛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滋味了。
她只是,想吐。
胃里一阵又一阵的翻江倒海。
可是她吐不出来,怎么也吐不出来。
……
冷幽的声音在耳边断断续续——
“她这是……?”
“……更好玩了,不是吗?”阴森的恨意像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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