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过去,贺行之与白雪梅两人日久生情,柳氏对这结果求之不得,但她知道婆婆听人说将门之女旺子嗣,意欲娶将军府的女儿入门,于是趁着婆婆到玉佛山礼佛时,把两人亲事定了,等老太太三个月后回来,这才发现贺家已经下聘,白家也已经回礼,这时若再反悔,皇上责怪下来,错的可是贺家,只能忍下这口气。.

贺行之当时才十四,对于这亲事很是高兴,白雪梅性子温顺,容貌出色,又懂琴棋书画,能娶她为妻,夫复何求。

这看起来才子佳人的好故事,却没想到出了意外,两年后白雪梅乘船下江南探视外公时,沉船而亡。

见贺行之深受打击,贺老太太跟贺槭暂时也不敢逼他,直到他说要娶亲,家里才开始张罗。

左胜琪听完,一来叹息白雪梅命薄,二来也终于知道为何贺老太太跟贺槭这么容易接受贺行之娶了一个拿着绵延书的平妻。

嫉妒什么的倒是不会,过去都过去了,将来是将来。

如此过了年,到了三月,就在她穿越一年又两个月时,她终于有了!

第9章(1)

左胜琪真没见过贺行之这个样子——大夫在的时候还算冷静,大夫一走,情绪马上大爆炸。

他盯着她的肚子,表情激动,「真有了?」连声音都小小的,像是怕吓到孩子似的。

她笑说:「大夫不是说了吗,一个多月。」

「对,说是过年前后。」他喃喃自语,「过年前后就要当爹了。」

「是啊,我孩子可聪明了,不管年前还是年初,都能领红包。」

贺行之被她逗笑,伸出手抚着她的肚子,不敢用力,很轻很轻,「我——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

「不是,你的高兴肯定跟我不同。」

「不都是为了这小家伙么,哪里不同了?」

当然不同。

成亲年余,他能感受到她的努力以及不习惯——譬如说,每天早上比他还早起床,亲自端水给他梳洗,替他更衣,她很尽心地在担任一个妻子。

她做得很好,但看得出来她做不惯。

就像那一次他在将军府中的水榭见她,她跟自己行礼一样,脊梁直,屈膝深,但就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还有,她在乡间时说了一个奇怪的词汇……

成亲后因为女人的事情不高兴,宁愿被休回乡下……

这一项一项都证明一件事情,他的直觉是对的。

贺行之拉起她的手,坐上美人榻,「既然有了孩子,这辈子的关系就断不了,你总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了吧?」

左胜琪内心一震,尽量让自己镇定,「我还能是谁,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左家的赏花宴,第二次见面是左家的水榭,第三次见面是左家的庄子,你说我是谁?」

「在左家庄子时,你提起后山花开遍地,说,绵延桃树像粉红色的海浪,真美,海浪?你在哪里见过?」

她说过这句话?

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我不介意你是谁,但你该告诉我你是谁。」

「我,我……」

「我们成亲,现在都有孩子了,小事你尽可以藏着,你那些奇怪的画,奇怪的书,我都不介意,但只有这个你要告诉我。.」

「我说了那是西瑶的文字跟绘画……」其实是英文日记跟一些她记得的现代景色,巴黎铁塔,凯旋门,自由女神,实在怕自己忘了,所以尽可能记录下来,却没想到贺行之有一日找书时看到那迭东西,她情急之下只得随便掰。

「我会读一点西瑶文,西瑶文不是那样。」

左胜琪一阵傻眼,早知道说是南召文……

想再糊弄,但看他表情大概有点困难——如果继续装傻,两人之间便会开始产生裂痕,这样下去也没意思,好呗,想听她就说,如果他把她当成妖怪赶去乡下,那也是命。

「我这么说吧,你记不记得去年宫中秋宴时请了戏班子,当时连唱了几出,其中一出〈桃花春〉,讲官家女子桃花遇难,魂魄游离之际刚好遇上乡下女子阿春病危,神仙跟桃花说你命数未尽,就上此女的身子过完阳寿吧,桃花原以为是梦,醒来时却发现自己真成了阿春,因挂记父母,千里迢迢上京的故事。」

「有些印象。」

「我,我跟桃花也是一样……遇难后魂魄还阳……」她怕吓到他,因此先说了个故事铺陈,让他心里有点底,掀牌时又说得很慢很慢。

没想到他神色如常,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这下换她惊了,「你不惊讶吗?」

「惊讶。」

「那为什么面无表情?」不对,还有点在笑,现在是笑的时候吗。

解除内心疑惑,贺行之觉得心情颇轻松,「还以为你是来路不明的女子顶替身分,居然只是离魂而已。」

她拉高声音,「而已?」这很严重好不好。

「若是顶替身分,会有两个以上的经手嬷嬷,两个以上的人牙子,包括你母亲身边几个亲信,这实在太多人,不可能永远瞒住,等你生下孩子,皇后势必封赏,若是封赏过后发现你是冒牌的左家小姐,谁也保不了你。」

她一下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在知道有孩子后非得问个清楚,是因为这个——担心她是冒名领赏,损及皇家颜面,而把命给赔进去。

「离魂还阳啊,那么应该就是发生在赏花宴跟我奉祖母之命上门探视的中间吧?」

她点点头,真不能小看这古代人,直觉太敏锐了。

「阿春是阳寿尽,这才让桃花有了机会,所以原本的左七……」

「原主那日求嫁,惹恼康氏,田氏担心祸及亲子,所以直接下毒,想藉此跟康氏讨饶。」既然已经知道她的来处,她也就不用再称呼田氏为母亲了。

「你既非左七小姐,又怎知道这许多事物?」

「离魂之际见了许多,包括田氏跟赵嬷嬷怎么商谈,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就觉得奇怪,你不像信鬼神的人,可每次陪祖母上山礼佛,都会特意准备供品,是给原主的吧。」

「嗯,一来是受了她的身恩,二来也是觉得她可怜——我都嫁入贺家快一年了,田氏居然没有一次来信问我过得如何,想来原主在仰熙院也没得到太多关爱,我几次在帮她设的无名牌位前问有没有心事未了,需不需要插手一下左雷进学堂的事情,可感觉上都不需要……

「那种感觉很难说清楚,她好像只希望我能常常替她祭拜父亲,善待丽姑,兰秀,菊芳,这样就可以,哪日如果田氏跟左雷被赶出户,伸手照顾一下衣食就好,现在的话不需要……话说,你也太平静了……」

当初她游离之际不知道逃避了几天,穿越过后又不知道逃避了几天,贺行之听到这些,怎么能一脸没事的跟她讨论呢,就算只是弹开一下表示诧异,那都比较正常吧。

「我原本只担心你是冒充的,既然不是,其他的就算了,不过因为第一次知道这种事情,所以多问了两句。」

还,是,这,么,平,静。

「桃花成了阿春后,千方百计想回去找亲生父母,你呢,出自哪州哪府,这事情说来有违世道,为了避免后患,你不能跟家人相认,但请人多加照顾倒是可以,把名字出身给我,我派人去查察。」

她闻言,有点感动,有点尴尬,因为穿越比离魂更复杂,「倒、倒是不用。」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