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媳妇进门第二天是要向公婆进茶的,就连老夫人都被曹定远亲自请了出来。
听采苹说过,女方是便宜爹的同僚千金,闺名儿唤‘朝云’。这算是政治联姻?
云卿坐在左侧首位,只简单着了杏红蜀锦撒花袄裙,内里镶了一层狐狸皮,抱着手炉心不在焉地游目四望。
视线不自觉落在新娘子身上,桃红百子刻丝银鼠袄子,下着了大红洋绉银鼠皮裙;双刀髻梳得好极,发间的金流苏垂在两鬓。面色带喜,眼眸含春。
小叶氏携了她的手,带着她认了认人。
幸福的氛围渲染得老太太等人也是满脸喜色,又是红包又是见面礼地打赏了许多。一家人会面的场景其乐融融,反观曹绍均却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桂儿。”朝云侧目示意立在身后的丫鬟,丫鬟明白,呈了许许多多的大小不一的礼盒过来。
但见着她捧了最大的一个呈到老太太面前,“听姝眉妹提起您喜欢按摩,这个玉如意正好,希望祖母不嫌弃孙媳妇的心意儿。”
“呦呦,当真是玉如意呢。听说玉石养人,朝云真是好贴心,瞧把老夫人欣慰得满面春风呢。”
莫氏垂涎着盯着那圆润的颜色,眼睛都离不开了,都考试有些语无伦次。
“好孩子,你是个有心的。快起来,地上凉。”老夫人伸手扶着朝云,喜欢的神情不言而喻。
上了年纪的人,听不得旁人说自己这样不好那样有毛病的,这新少夫人真是一个精怪的,采薇撇撇嘴,留意着自家主子淡然处之的样子,也不去置喙了。
接下来,曹绍均陪着朝云又把给其他长辈的礼物也一一奉上,最后才到平辈。原本觉得甚是枯燥的见面会,在晓得有礼物可以收时,云卿勉为其难地开心起来。
“这是云卿,行三。也就是福嘉县主。”曹绍均走到云卿面前,面无表情地介绍。朝云目光灼灼,兴趣盎然。
在进曹家门前她就已经听说过福嘉县主的名声,这会儿当面见着了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县主。”
朝云刚要行礼,便被反应快的云卿伸手拦下了,“往日姐妹里从来都不拘礼的,嫂子请起吧。”
不拘礼!
曹若姝脸上的笑开始有些诡异,那里来的信口雌黄的信心,吹牛都不带打草稿的吗?每次在外人面前,曹云卿都坦然受她的礼,她还要明说?
“外面在传你跟着阚清子先生学习,这是上好的端砚,希望妹妹喜欢。”
朝云笑容和煦地说。
云卿扫了一眼面色不一的新婚夫妻,微微一笑,侧目让采薇收下。转而又接过采蘩手里的红木匣子。
“谢谢嫂子心意。这是陛下赐的软烟罗,颜色还配得上嫂子的娇容,虽然俗气些,也希望你在曹家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幸福美满。”
蒽,要吉祥话她也会说,而且还可以很溜。
云卿心想着,以物易物,礼尚往来的套路才适合她呢。
虽然不知刚刚她是否是有心让自己出糗,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她才不要得了别人的东西之后,拿人家的手软。
兴许是没有想到云卿会准备回礼,朝云一时有些惊喜,瞥了艳身边的曹绍均后,忙让叫桂儿的丫鬟收下了。
“谢谢县主,不想县主不仅有如此倾国颜色,还如此细心周到。”
朝云的话语好像有些激动,云卿微微一笑并没有要继续和她聊下去的意思,送完礼就坐下去了。
云卿:两匹软烟罗而已,库房里还有好些。怎么一个个像见了金子似地。
采薇:主子,软烟罗属内用,一般人家是用不到的。
云卿:哦。
小夫妻忙着认人送礼物,开了云卿回礼地例子,后面的人收起礼物来就有些尴尬,毕竟谁想到要回礼?
就是曹若姝也不例外,不过她收到的是一套玉饰,很明显地是格外用心的。所以丝毫掩饰不住她的欢喜颜色。
小叶氏虽然陪着老夫人、妯娌们聊天,眼神却一直留意着云卿。好像生怕她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来搅局,尤其是在云卿拿回礼的时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主子,怎么大夫人一直看着咱们?”采薇凑过来低声问着云卿。
云卿笑而不语,拿起手里的茶杯不动声色地朝小叶氏的方向敬了敬。
“她怕你家主子我抢婚啊。”所以当防贼似地。
一大家子用完膳后,云卿在去梁府学习的途中,在红袖招和杂食铺子前停了停,略瞧瞧店里的情况才辗转去见梁令。
却是人算不如天算,才准备上马车,就下起雨来。这一耽搁下来,离约好的时间整整晚了一炷香。
没有借口,没有推脱,云卿老老实实把来由交代清楚了。
云卿的事,梁令大抵都是知道的,听到她说去店里面,反而没有责怪她迟到的事。
“今天,我们就来谈谈三教九流诸子百家。”梁令难得的一本正经,也不看书地道:“儒、道、墨、兵、名、法、阴阳、纵横、农、杂家,那时候的百家争鸣,你认为为人治世,那家居首?”
诸子百家的着述,除了吕不韦的《吕氏春秋》和《论语》,她好像接触得极少
。
不过为人治世向来以儒学为经典,可……
沉思了一会儿,云卿试探性地瞥了眼梁令才道:“学生以为‘为人’因以儒学为重,儒家推崇‘仁、礼’,人无礼无以立;再说治世,如今天下太平,除了以礼约束人的行为,我想法家之说也是可以引用。所以并无次要之分。”
特殊的历史背景和特殊的社会需要才会造就特殊的思想潮流。那样一个群雄并起战争频繁的时代,才会有百家争鸣。
“何来法?”
“缘法而治,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这样的法才能尽可能体现公平,得民心。”
从云卿刚刚洋洋洒洒地论证完,给梁令的震惊并不是一星半点,他少见着如此心胸的女子。
他故意在‘治世’二字上下了套,初衷也只是测试一下,却没想如此小女子谈起治国之道来,丝毫不避讳自己的看法,没有一点儿忸怩作态。
“哈哈哈,我大梁看来是缺了一位断案女尚书啊。”梁令不由得开怀一笑,“可是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些也不过‘恬淡寂寞,虚无无为,此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质也’。”
蒽?云卿有些犯糊涂,不解其中味。
梁令的笑声戛然而止,意味深长地看了过去:“有大物者,不可以物;物而不物,故能物物。”
云卿在思考着这句话里的意思,正不得果,外边有人进来传话说雍亲王府的人送东西来了。
一听这字眼,梁令困惑不节地皱眉看向云卿,云卿耸耸肩,表示她也不知是何缘故,让进来问问不就得了?
“习伏?”云卿瞧着那白衣胜雪,惊讶地出声。收到梁令的古怪眼神之后,马上捂住嘴当没有说过地低头看书
梁令冷着脸问习伏何事。
“梁令先生,王爷听说县主跟着您学习,让我送来了这个。王爷今日进宫去了,说改日有时间了再来拜访您,评画论经品茶。”
说着,已让人抬了一个狭长的木匣子小心翼翼地放到梁令面前。
云卿眼巴巴地抬眸去看,也好奇着是什么稀世珍品,竟然派了习伏送过来。习伏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梁令见着里面是一张琴时,双目迥然如炬,一言不发地伸手轻轻抚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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