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怀孕。.”妇人尴尬的搓了搓双手,上面满是泥渣,显然刚从田里回来。
“那怎么会……”林晓微没想到是自己猜错了,可是她的四肢和脸颊都干瘦干痩的,也不可能是发胖才变这样的。
“不知道,好几年前肚子就大成这样了。”妇人一脸羞窘。
“你得去医院好好做个检查才可以。”林晓微劝道。
“家里没钱,而且这几年来也不觉得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妇人嗫嚅着道。
“不下蛋的臭娘们,在这磨蹭瞎扯什么!”醉醺醺的男人又走了出来,朝着妇人粗鲁的骂了两句,便自顾自的往外走。
林晓微和刘易岚都感到不可置信,怎么会有这么蛮横无理的人。
等男人离开,妇人的神色明显轻松了许多,和善的说道:“我不是本地人,我公公会更清楚,你们问他好了。”说完,她走回屋里,扶着老人家出来。
老人家口齿不清的,口音又很重,林晓微和刘易岚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幸好那妇人在一旁帮忙翻译,林晓微和刘易岚道才勉强问到一些资讯,采访才有办法结束。
交谈下来,林晓微得知妇人叫做孙冬梅,老家在更偏远的山区,嫁到这里已经十多年了,不过一直没有怀孕。
“冬姊,你的腹部应该是长了什么东西,你还是尽早去医院比较妥当。”采访结束后,林晓微留了家里附近那家医院的联系方式给孙冬梅,再三提醒后才和刘易岚离开了。
第三天下午,林晓微完成当天的外出采访任务,本来打算在家里休息的,没想到刘悠悠打电话来求救,说她把重要的资料放在家里忘了带,没有时间可以溜回家拿,只好请林晓微帮忙把东西送去。.
林晓微把资料交给刘悠悠后,正要回家,怎料在医院大门口遇到孙冬梅,她手上还拎着一个沉甸甸的袋子。
“我今天来医院做检查,这袋马铃薯我是特意带过来要给你的,幸好在这里遇到你。”
孙冬梅将手里的袋子交给林晓微,朝她憨厚一笑。
“谢谢你。”林晓微感动之余,又莫名感到心酸,“检查结果出来了吗?医师怎么说?”
“医师说的我也听不太懂,好像是什么肿瘤破裂,说跟家属商量后要立即安排住院,可是贵春没来,我想回去跟他商量商量再说。”孙冬梅回道。
“你不能就这么回去,我有认识的医师,我向他请教一下。”林晓微拿出手机点开周悦景的手机号码,不过她打了好几通他都是关机状态,“他应该在做手术,没办法接电话。”
相较于前几日,孙冬梅的气色差了很多,林晓微很不放心,提议道:“要不然我陪你去你刚才看的医师那里,我帮你问问情况。”
“也好。”孙冬梅点点头,便带着林晓微往回走。
帮孙冬梅看诊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医师,她一看到这次是孙冬梅和林晓微一起走进诊间,不禁责问道:“卵巢粘液性肿瘤,而且都长这么大了,怎么会让病人拖到这么晚才来看?”
“家里经济不宽裕,也没有特别难受。”孙冬梅尴尬的回道,算是全部的解释了。
“医师,可以尽快安排手术吗?”林晓微也不了解具体情况,不过看医师的神色颇为凝重,她也莫名紧张起来。.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她一看是周悦景打来的,不禁吁了口气,走到诊间外的走廊接听。
她正替孙冬梅的病情感到担心,也没有多想什么,便简单把情况告诉了他。
几分钟后,女医师看到周悦景走进诊间,像是吃了颗定心丸,随即把化验报告交给他。
“竟然拖到瘤都这么大了,才过来看!”他正在看报告,女医师还在继续碎念,“而且患者近来疑似受到外力撞击,情况就更加棘手了。”
“肿瘤破裂,立刻安排住院进行手术。”周悦景大致有了判断。
“我刚刚问过主任,最近手术排得挺紧的……”女医师不露痕迹的暗示道。
“晚上十二点额外加一台,我主刀。”周悦景不假思索的道。
孙冬梅也看得出来这个男医师是可以帮她看病的人,但她仍不安的道:“可是我没有钱可以付手术费……”
公公身体不好,常年吃药,丈夫又没有工作,家里经济向来捉襟见肘。
诊间里再次陷入沉默。
林晓微紧咬着下唇,报社的薪水不高,她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钱医师,这个病人就算我收进来的,我会通知护士长,晚上就加台手术,费用不够的先算在我头上。”周悦景当机立断的道。肿瘤破裂危险性极高,再耽搁下去病人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主任那边……”女医师显然还在担心上司的态度。
“我会和她说的。”
周悦景的一句话就打消了女医师的疑虑,她马上打电话交代相应事宜,末了还嘀咕了一句,“遇到周医师算你运气好。”
林晓微确定周悦景会帮孙冬梅做手术后,这才放下心来,不过她才刚和孙冬梅走出诊间,孙冬梅就忽然昏倒了。
“内出血,通知下去立刻安排紧急手术。”孙冬梅的情况早在周悦景的预料之内,他随即打电话通知相关医护人员过来。
没一会儿,昏迷的孙冬梅便被送到隔壁大楼去做手术了。
这一切变化快得惊人。
林晓微浑浑噩噩的还没明白其中的具体进展,等她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手术室外等待。
周悦景从手术室走出来,就看到林晓微头向后靠着墙壁,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林晓微也不知道是和他心有灵犀还是怎样,突然醒了过来,起身上前问道:“手术怎么样了?”
“部分癌变,取出六公斤的肿瘤,还伴有腹膜假粘液瘤,接下来还要接受化疗,需要通知布家属过来。”周悦景简单说明,至于整整五个小时的手术里,他是如何的把巨大的肿瘤和缠绕在一起的脏器清理开干净,甚至手术过程中一度出现大出血的凶险情况却只字未提。
林晓微轻轻点了点头,可是一想到孙冬梅那困苦的经济条件,她的心情就莫名沉重起来。
做记者这份工作,的确比常人更有机会接触到大千世界的百态人生,她其实没有什么大志向,之前就是想找一份安逸的工作而已,可是明明才没做多久,她如今就觉得颇为沮丧,为自己的人微言轻,也为自己的渺小无能。
“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个衣服。”晚上他还要加班做两台手术。
林晓微怀着心事,乖乖的跟在他身后。
周悦景换好衣服出来,林晓微还在出神想事情,他便领着她坐到走廊上的长椅上。
“工作上遇到困难了?”他倒是一眼就看清林晓微心中所想,关切的问道。
“困难倒也不是,就是工作后才发现很多事情和学校里老师教的不一样。”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她面临的那点小挫折。
周悦景并没有追问,只是平静的道:“社会就是个大染缸,坚持自己的想法,不要轻易被他人左右了想法。”
“我才升为正式员工没多久就有点想打退堂鼓了……都说眼不见为净,看到了又无能为力就格外的不舒服,我甚至开始怀疑这份工作的意义。”林晓微平常并不会轻易和外人敞开心胸说心事,可是面对的人是他,她总是多了一份安心。
“这很正常,熬过这个阶段就好了,凡事不要轻易放弃。很多人说干一行恨一行,在我看来,所谓的恨不过是更深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