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跟我说什么?”当他来到前厅,瞪着刘墉片刻,总算开口。

刘墉拱手回道:“千岁此时此刻不该待在西三所,守在区区一名妾媵的身边,而是应该在娘娘的灵堂……”

“住口!”元礼几乎要把座椅扶手给拆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有分,竟敢背着我对敏敏严刑逼供,害她腹中的孩子流掉。”

“下官并不知徐夫人有孕在身,徐夫人也不曾提起半个字,再说娘娘的死因不单纯,千岁更应该追究到底,尽快查明真相以告慰娘娘在天之灵,也好给朝廷一个交代。”刘墉不认为自己有错。

元礼咬牙冷笑。“所以你们就联手硬要敏敏认罪?刘墉,你告诉我,是谁给你们这么大的权力?”

“自然是朝廷、是皇上所赐予,这全是为了匡正藩王荒唐之行为与缺失,能够迈向正途。”他说得好不冠冕堂皇。

闻言,元礼仰头大笑,可是笑声中却挟着明显的哭音。“哈哈……是我错了!我不该对她情有独钟,不该独宠她一人,更不该爱上她,害她落得恃宠而骄的罪名,让你们找到借口整治她……”

“妾终归是妾,原本就不该得宠于正室之上,再说自古红颜多祸水,千岁更应该避而远之,以免被其所害。”刘墉不怕死地禀奏。

他俊目一眯,杀机顿生。“住口!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殿下,万万不可!”鲁俊也同样为徐敏叫屈,可也不能让他杀了长史。

刘墉拱手一揖。“请千岁不要一错再错!”

“我杀了你!”元礼从座椅上跳起,抓在手上的刀立即出鞘。

“殿下!”鲁客其他护卫赶紧出手阻拦。

“千岁从未有过斩杀王府属官此等疯狂行径,全是因为徐氏而起,此女万万不能再留下!”刘墉依旧顽固地说。

元礼目皆欲裂地瞪视着他。

“疯狂?只怕你还没见过什么才是真正的疯狂……”

若是敏敏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距离疯狂确实不远矣。

“殿下冷静一点!”鲁俊等人死命地拦住他。

“放手!”元礼大吼。“违抗命令者,都得死!”

见状,刘墉总算有了惧意,下意识地退后两步。

“启、启禀千岁……”人在厅外的马福来到门边,吞吞吐吐了半天,才找到机会开口。

“伺候世子的奶娘说……说有要事求见……”

鲁俊连忙询问元礼的意思,也藉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殿下,或许是世子有事命奶娘前来,还是先听听看她要说什么。”

想到年幼丧母的嫡长子,让元礼勉强找回一丝理智,这才按捺住杀人的冲动,决定稍后再做处置。

“……让她进来!”

奶娘抱着一死的决心,跨进门槛,来到元礼跟前跪下。

“见过千岁!”

“是世子有事吗?”他问。

奶娘看着不修边幅的元礼,想必此刻的心情备受折磨,内心更是自责。“不是,是奴婢有事要禀明千岁。”

“什么事?”元礼忍住气问。

她满心愧疚地问:“徐夫人她……目前身子的状况如何?”

元礼喉头一紧。“因为小产,十分虚弱,到现在尚未清醒。”

良言,奶娘立刻伏首请罪。“启禀千岁……徐夫人跟娘娘的死真的无关,她是被人冤枉的……真正的凶手是奴婢……”

“你说什么?”元礼瞠目瞪视。

她大声地说:“是奴婢……把娘娘推进池子里去的……”

“奶娘,事关重大,切勿替人顶罪。”刘墉出声警告她。

“奴婢所言都是事实,绝非替人顶罪。”她抬起头,娓娓道来。

“那天下午,奴婢一个人来到后寝宫,想要恳求娘娘,不要再伤世子的心了,但看到娘娘独自站在桥上,身旁也没有半个伺候的人在,想到世子所受的委屈、吃的苦头,一时气愤之下,便将她推落池子……”

刘墉还是不信她的说辞。“奶娘,这可是死罪,不可胡说。”

“世子出生第二天,就喝奴婢的奶,从那么一丁点大,一直到现在,跟奴婢亲生的没两样,每个当娘的,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就算是杀人也一样……”说着,奶娘冷冷一笑。

“只要娘娘活着一天,就会处心积虑地想除掉世子脸上的那块胎记,奴婢绝不再让同样的事发生,不想再看到世子伤心哭泣……”

“即便如此,娘娘还是世子的母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刘墉还是替王妃说好话。

奶娘恶狠狠地瞪着他。“她根本不配当世子的母妃,如果真是为了世子着想,应当疼他、爱他,而不是伤害他……世子真是太可怜了,往后不知还要受多少苦,奴婢实在看不下去,也不后悔那么做……只是没想到会因此连累徐夫人,又害她失去腹中的孩子……她是除了千岁之外,唯一关心世子的人……”

闻言,刘墉还是硬要把徐敏扯进来。

“说不定、说不定徐夫人也是共犯,你们联合起来谋害娘娘,才会出现在后寝宫……”

她冷哼一声。“徐夫人若真是共犯,就应该离后寝宫远一点方能避嫌,也不会被牵扯在内,又怎会故意骑着马,如此引人侧目……天底下有那么笨的人吗?这全是老天爷要奴婢亲口向千岁认罪……才会做出这般巧合的安排……”

刘墉被堵得哑口无言。“这……”

说着,奶娘泪流满面地看着元礼。“奴婢不求苟活,只要……只要世子从此过得平安顺遂,于愿足矣……”接着突然举起预藏的匕首,往心口上插下去。

这自裁的举动让在场的人都不禁愣住,待奶娘的身子倒下,元礼连忙蹲下身查看,发现伤势严重,要救也来不及了,何况救活了也难逃死罪。

“你这是……”他既惊又怒,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一把攥住元礼的袍摆,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请千岁……好好地照顾……世子……他是个……善良的好……好孩子……”

“他是我的嫡长子,我自然会好好照顾他。”听奶娘口口声声都是为了世子,虽然其罪当诛,但其情可悯,元礼也不禁为之感伤。

“多谢……千……岁……”她露出满足的笑容,咽下最后一口气,终于可以去见相公和孩子了。

鲁俊探了下奶娘的鼻息,摇了摇头,人已经断气了。

“她方才所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元礼吃人似地瞪着刘墉。

“敏敏唯一犯下的错就是不该将马骑进后寝宫,而你却硬将谋害王妃的罪名栽赃在敏敏身上,害得她小产,结果证明她真是无辜的。”

刘墉找不到推托之词。“下官……下官……”

“鲁俊!”他大喝一声。“将此人逐出王府,不得再踏进王府一步!”否则他会亲手将刘墉斩杀。

“下官可是有皇命在身……”

“皇命在身又如何?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怕了?”元礼嗤哼一声。“立刻把他带走,别让我再看到此人。”

鲁俊朝另外两位护卫使了个眼色,押着大嚷大叫的刘墉离开。

“你处处为世子着想,却害死他的母妃,就不怕他会伤心难过吗?”他低头看着奶娘的遗体,不胜唏嘘地喃道。

为了奕咸着想,不能让他知道事实的真相,因为太过残忍了,况且真相究竟为何,也已经不重要了。

于是,元礼命人准备一口薄棺,决定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