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尘赫然发现,距离上次那场爱恨离别到极致的最后一见时,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帝王,居然在短短的半年内,垂老到了形如枯槁的模样!
可分明是容颜憔悴神态疲惫,可那一双眼,又泛出令人心惊的精光。
在药王谷待过一阵的他一眼就看出,这是被某种药物强行支配的精力。
暗暗皱了皱眉。
正要收回视线,上头,帝极突然转眼,朝他看过来。
两相一对视。
慕容尘勾唇,帝极满脸阴鸷,面无表情地转过眼去。
方楚荣在旁边瞧见。
笑了笑,将手里一碗倒好的药端到帝极跟前,低声笑道,“帝极,今日宴饮,耗费精力,您先喝一碗药,补一补身子。”
帝极看了她一眼,本要不接。
可血脉里,却有一种无法抵抗的滋味与*,促使着他接过去,一口喝下。
方楚荣满意地笑起来。
又扫了眼那边自始至终没有动过筷子的慕容尘。
笑道,“宸王殿下如何不用?可是酒水不合口味么?本宫让他们换了新的上来?”
慕容尘却扫了她一眼,淡淡地笑道,“不劳皇后娘娘费心。宫里的酒水,没有合本王口味的。”
这话已经是十分的大不敬了,更别说慕容尘那嚣张放肆的语气。
可方楚荣却丝毫没在意。
反而只是笑着朝慕容尘点点头,又去与旁人说笑了。
一副一国之母高高在上的样子。
倒是帝极,只是一直沉默地坐在一旁,看着底下言笑往来的众位官员与使者。
慕容尘又转眼,扫视了一圈。
笑了笑,朝旁边的苏元德看了一眼。
苏元德不理他,只顾喝酒。
倒是不远处的宋武彤,坐着对他举了举酒杯。
慕容尘一笑,朝他抬了抬手——你随意。
宋武彤爽朗一笑,一口饮下。
方楚荣看了眼底下的景象,然后笑着,扫了眼底下的一个头戴高帽身穿金色长袍的外族使者。
那使者顿了下,随后举起酒杯,走上前来,大声道,“我万福族代表洛水之神,恭祝龙国昌运百年,帝后身体安康,如同那洛水之神一般,永永远远地庇护我万福族的百姓!”
万福族,是个非常小的民族,不过却有一条,就是他们信仰的神仙,乃是洛神。
传闻,当年万福族还没有形成族群时,村中的一个孩子掉进了水里。
是一个非常美貌的女子,从河里将那孩子救了起来。
那孩子,就是后来万福族的族长。并说,救起他的,是洛水的女神。
所以,万福族,便信仰洛神。并以水为生。
常年祭祀供奉水神。
听到他的敬酒词,帝极倒是缓和了几分神情,平静地点点头,“嗯,也愿洛水之神,与你们常在。”
那使者十分高兴地饮下一大口酒。
可是,就当他要回到座位时,突然,口中的酒化作了血水,一口喷了出来。
吓得周围的宫女一阵尖叫。
李德海当即护住帝极,刚要尖声喊,“有刺客!”
却不想,那使者,却又突然一下爬起来,盘腿坐在地上,念念有词。
众人惊疑不定。
帝极刚要叱问,旁边的方楚荣却高声道,“这位使者,莫不是在进行祝祷么?”
话音刚落。
那闭眼念念有词的使者,再次猛地睁开眼,对着帝极与方楚荣就重重地磕头下去。
大声道,“回禀光明的帝极与皇后!这是上天的预告,今年的秋日祭,护城河的河水,要发起一场,可毁灭天地的灾难啊!!!”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帝极皱了皱眉。
方楚荣却惊讶地站起来,大声问道,“灾难?是何灾难?可会伤害我龙国的百姓么?”
那使者高声道,“若是不理会,届时必然会发生一场生灵涂炭的浩天之劫!”
他落地有声,振振有词,声音洪亮几乎响彻整个大殿。
惊得在场许多人都面有惊惧。
可唯独慕容尘,却始终神情懒散,甚至还带着一点恶劣玩笑地,看着那边故作模样的两人。
朝旁边的苏元德使了个眼色。
那意思是——瞧着,这就不安分了。这些人啊,就恨不得把本王弄死呢!
苏元德却朝他摇摇头——不必担心。如今咱们大权在手,谁也动不了你。
慕容尘嗤笑一声,又转头去看。
方楚荣已经召集地走出龙案,下了一个台阶,问:“这该如何是好!不知上天可有提点,如何才能避免这场灾祸?”
侍者沉吟起来。
方楚荣却召集地说道,“还请使者知无不言!只要能救我龙国的百姓,无论何事,我们都尽力为之!”
使者这才抬起头,对方楚荣郑重道,“此番灾祸,只需要将一伙人供奉给护城河神,令河神高兴,就可避免!”
“祭祀活人?”当即有人大喊出来。
宋武彤冷笑一声,“我看把你扔去河里,最是省事!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他这么一说,倒是让殿内的气氛又变了变。
方楚荣扫了一眼,又皱眉不满地看向宋武彤,“宋大人这个意思,难道就是认为使者是在说谎蒙骗帝极与本宫?这与他又有何好处?”
宋武彤皱眉,起身道,“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祭祀活人之法,定然是……”
方楚荣却说,“若是能以一人之命换万众百姓之命,就算让本宫去填命,本宫也是愿意的!为了苍生黎民,有何不妥?”
慕容尘听着,隐约意识到不对。
他忽然想到某种可能,脸色难看起来。
而那边,方楚荣又说道,“这种事,本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再次看向那使者,“你且说,要如何平息这场灾祸?”
使者躬身,毫无畏惧地高声说道,“需要一名极其貌美年轻的女子,作为祭品,于今夜秋日祭时,投进护城河内,安抚河神的愤怒……啊!”
话没说完,就见斜刺里一个酒盏,嗖地一下砸过来,狠狠地砸中侍者的脑袋。
登时就给他砸的倒在地上,帽子也掉了,头上一道血流如注。
方楚荣转过头,怒斥,“宸王,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