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破虚了虚眼睛:“嘘,别吵……”
“可汗!”巫医大声叫,“拔毒的过程,我需要您配合!”
“你看着办吧……”完颜破再次闭上眼睛,声音低至喃喃,“本王相信你……本王很累……”
“匈奴下一位继承者,早已定下……若我死了,就叫他继位吧……"
“凤青翎和秦曜阳他们,放他们走……至于乌于王子,就按你说的办……”
“本王的尸体,葬在漠北……”
他的声音愈渐小声,到最后的时候,巫医不得不把耳朵凑到完颜破的嘴巴旁。
“可汗,可汗,这些话,你要亲自告诉他们!”巫医很是慌乱,可汗这是打算放弃啊!
拔尸毒最忌讳拔毒者睡着,一点沉睡,就等同无力回天!
“可汗,可汗,您不能睡啊!您快醒醒!”
巫医心下一狠,将敷在伤口处的糯米饭往旁边一抓,再用刀将方才拉出的十字创面再挖深了些,将余下的大半碗糯米饭全部覆在伤口上。
或是创面更大的缘故,糯米饭染黑的速度在加快。
可完颜破胸口,尸毒蔓延的速度丝毫未减慢。
可汗,你可一定要挺住啊!
巫医将目光从完颜破胸口移到他的脸上,却只见完颜破脸上挂了一丝诡异的笑。
似甜蜜,似轻松,似满足……
他的唇嚅嗫。
巫医忙再将耳朵凑近完颜破的嘴唇。
听不太清楚,只模模糊糊像是:
“本王,也该去找他了……子越……”
……
大半碗糯米饭很快被染黑,就连最上面一层都黑得如浸了墨汁。
巫医嘴上不停,一直唤着“可汗你醒醒”,再大吼着叫士兵去催新做的糯米饭。
怎么还不过来?怎么还不过来?
再不过来,可汗就没救了!
……
“父王,父王!”悲痛的声音从营帐外传来。
“五王子,巫医正在给可汗疗伤,您现在不能进去。”
“混账!滚开!”
愤怒的语气,夹杂着悲痛,完颜亭从外面跌跌撞撞冲进来。
冲进营帐时,他微微滞了一下,当目光触及到完颜破胸口时,整个人顿时就崩溃了。
“父王,父王您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沙哑,眼泪大颗大颗从眼眶夺出,飞扑到床头。
很快发现完颜破已昏迷,他一把抹掉眼泪:“巫医大人,我父王怎么样?”
巫医虽不满完颜亭擅自冲进来,更不满他大吼大叫,可看着完颜破如今这幅样子,他连半分责怪的话都不想说。
只叹气,摇头。
“本来还有一线生机,可可汗放弃了……”他顿了一下,心中有太多不忍,“唉,等糯米饭煮好再看看吧!”
“巫医大人,您有几成把握?”完颜亭表情殷切,定定的看着巫医。
“老实说,一成也没有……”
完颜亭的眼泪一下就滚出来了,他扑倒在完颜破身上,又是痛哭,有是干嚎,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的站了起来,用袖子狠狠抹干眼泪。
“真是十三弟?”他居高临下看着巫医,身上气场陡然一变。
十三弟正是完颜于,死去的乌于王子。
巫医点头。
还没明白完颜亭这陡变的气场怎么回事,就见他大步走出营帐。
随即,威风十足的声音蕴着内力从外面传来:
“众将听令,经查,大王子派人杀害乌于王子,并将乌于王子的尸体制做成傀儡,命他刺杀父王。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来人,给我绑了!”
“夏国凤青翎作为帮凶,利用父王对她的信任,将原本囚于营帐的乌于傀儡放出,导致父王重伤,生死一线。来人,将她和她带来的那些人,全部给我杀了!”
“是!”“是!”有人接令,然后是皮靴踩过地面的声音。
“等一下!”副将大声阻拦,“大王子乃可汗认定的继承人,五王子如此草率就定了他的罪名,未免太急切。另外,关于乌于王子,请恕末将愚昧,没听懂五王子的意思,什么傀儡,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完颜亭一声冷哼:“看来,副将是不将我父王生死放在眼里,更不把心放在我父王身上!刚才这里动静如此的大,你竟没听见吗?乌于王子已死,尸体被人做成傀儡,刺杀父王。”
“父王被他重伤,胸口被抓了五个窟窿,如今,尸毒已浸透全身……”完颜亭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按照巫医的说法,父王他……他……”
他没继续往下说,可所有人都听懂了,完颜破必定是无药可救。
完颜亭深深吸气,带着洪荒之力大吼:
“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杀?!”
“该。”
一个清浅的声音从营帐侧面传来。
众人转头,就看见火光中,本该软禁在营帐里的凤青翎与秦曜阳带着他们的人走了过来。
“凤青翎,你来得正好,本王正要派人去捉拿你!你勾结完颜岩,残害乌于王子,杀害父王,你死有余辜!”
完颜亭说着,手指朝凤青翎脸上一指:“来人,给我将她拿下!”
“是!”周围不少士兵听命,将箭头指向凤青翎等人。
“五王子好威风!”一声冷笑,如裂帛划破夜空,是秦曜阳的声音,“可汗还没死呢,你就在外面为非作歹,不怕可汗醒来后将你毙了吗?”
“你是谁?”完颜亭开口,目光落在秦曜阳身上,语气中带着无尽的讽刺,“你以什么身份与本王说话?秦国皇上不要的弃子?还是——”
他顿了一下,目光斜睨过凤青翎一眼:“这位凤家孤女的男人?”
完颜亭这话极狠。
秦曜阳虽是秦国送到夏国的质子,但好歹也是秦国血脉正统的皇子。
多年来,礼貌的人会尊一声“秦殿下”,就算心里略有轻视之意,也会称一声“秦皇子”。
这番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说对方是皇室弃子的,无疑等同于扇秦曜阳一个大耳光。
更过分的是后半句话——
孤女是什么意思?无父无母无靠山。
秦曜阳居然还要依仗这样一个女人,才能与匈奴王子对话。
这完全就是把秦曜阳的尊严踩到尘埃里!
凤青翎心下不快,正要开口,只觉秦曜阳已拉过她的手,大掌将她的小手握了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