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取了纸巾帮她擦汗。
陈屹舒怔然,看着她的动作,突然像是看到了多年前的小侄女陈渔。
那个孩子实在可惜,死得时候才刚20岁。
见陈女士出神,时汕问,“您,怎么了?”
“没什么。”
拉时汕坐回到玫瑰藤下,陈屹舒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孩儿,不理解,“你那么小,你母亲怎么会想要把你送去法国?”
握紧手指,时汕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一个人在法国很辛苦吧?”
“还好。”
一直独立的时汕其实有点不太会应付长辈,还好陈屹舒问了几句就不再继续,两个人静下来一起喝玫瑰花茶。
在时汕看来,,四十多快五十的人头发梳理地整整齐齐,从耳环到项链、再到戒指搭配都很有品味。
尤其是,陈女士画很自然的淡妆,并不显得做作,相反会让人觉得她很值得尊敬。
玫瑰花茶,口感馥郁。
时汕基本都喝纯净水,生病的时候偶尔煮药茶,加了蜂蜜的花茶太香她喝不惯。
碍于陈屹舒在,她都一小口,一小口喝。
只听,陈女士问,“要订婚,订婚戒指买了吗?”
被这句话惊到,时汕噎着喝了一大口花茶,回答,“没有。”
“怎么到现在都没有买订婚戒?你们现在年轻人的想法,我们是不懂了。不过戒指还是要的。”
时汕勾了勾唇,有些僵硬。
对她来说,订婚和结婚都是让她畏惧的存在,订婚戒,她宁愿慕郗城给忘了也不要想起来。
,都说她不太好相处,可时汕倒不这么觉得,充其量她觉得陈屹舒这个人很享受安静,也许是碍于长辈的身份倒是和她说了很多话。
晚上,陈屹舒到厨房去看厨师的菜单,示意时汕跟来,可还没走几步客厅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没有丝毫见外,陈女士说,“阿汕,你替我接一下。”
说罢,转身就离开了客厅。
时汕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响个不停的座机,最后还是拿起了听筒。
“您好。”礼貌客气的语气带一点生疏。
对方嗓音有些清冽,“在客厅?”
“嗯。”
“胃还难受吗?”
“差不多。”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慕郗城不喜欢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继续问,“下午,吃胃药了没有?”
“还没。”
“怎么还没吃?”语气有些不满,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一贯的淡然,“没吃也不要吃了,胃药饭后吃,等吃了晚饭再吃。”
对一个学医的人科普这些基本常识,是过于自负,还是藐视她的专业?
时汕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只听对方说,“自己是医生都想不到吃药,没一会儿省心的。”
一通电话刚打几分钟不到,她已经被慕郗城从头数落到尾,碍于自尊和面子,她掌握话语权问了句,“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给不吃药的迷糊鬼打电话。”
“......”
其实她是想说,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她想挂电话。
听她又不说话沉默,听筒另一边的人扬唇笑了,“我和几个投资商在外面吃饭。这里没一个女人,阿汕放心。”
时汕:“......”
放心?
他和谁在一起,又和她没什么关系,为什么不放心?
慕郗城和时汕打电话,正巧席间有人向他敬酒,摇头他说,“不喝了,未婚妻管得严,不让喝。”
时汕:“......”
敬酒的投资商惊愕,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像慕郗城这样的富商有个未婚妻很正常,可,是谁竟然敢管慕郗城?
慕郗城准备离席到外面,却发现此时的通话断了。
难得,他主动和人说话这么久,对方还不领情。
无奈地摇摇头,用餐刀敲了两下酒杯,全场安静视线看向他。
端起酒杯,慕郗城说,“感谢各位莅临,这期合作谈成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今晚不谈公事,尽情畅饮。不过,抱歉我今天有事失陪,但没关系。”指了指席间的章远,他浅笑,“这是我的理事,章远先生。”站起身礼貌的示意,这个时候被老板介绍,即便他笑得一脸温和,章远却总有种自己要遭殃的错觉。
“我不在,章理事今晚可以陪你们喝。尽情地喝,不醉不归。”
章远:“......”
果然,被卖的透彻。
慕郗城离席前对章远使了个眼色,章理事跟在他身后也一并出了餐厅。
餐厅外,慕郗城神色淡然地冲他伸手,摊开掌心。
“嗯?”章远不明白上司的意思。
慕郗城扯了下唇角,“车钥匙。”
章理事将车钥匙递给他,只见正要走向停车位的人漫不经心道,“你该不会认为我让你出来,是让你给我开车吧。”
“……那,老板需要我送您吗?”
“不用,你走了,投资商灌谁喝酒?”
章远:“......”
“还有,不能酒后驾驶,今晚你要熬到最后还有意识,最好打出租不容易出交通事故。”
“......”
这老板还真不是一般的体贴。
轻拍了一下下属的肩膀,慕郗城转身,冲他挥了挥手,潇洒地将车从章远的眼前开过。
那一刻,章远心里情绪很复杂。
——
即便逃过了最后的酒会,慕郗城驱车回到邹家已经很晚了。
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调得很低,陈屹舒在看一个英国的纪录片,而起初还一起陪她的时汕,也许因为饭后喝了药,倒是缱绻在沙发上睡着了。
不忍心吵醒她,陈屹舒找了一牀薄毯搭在时汕身上,就这么坐在沙发上边看纪录片边等慕郗城。
今年四十八岁的她,多年前嫁给邹家华其实是二婚,邹家华和她结婚的时候带着一个女儿邹婷,现在29岁的邹婷大了,忙起来很少回家。
一直没有孩子的她,在回国得知陈屹年去世的消息,将慕郗城和陈渔当自己的孩子,可终究海城市距苏州太远,她更没想到再没了弟弟后,四年前自己也永永远远地失去小侄女陈渔。
客厅逐渐走近的脚步声让陈屹舒抬头,见慕郗城回来,她从沙发上起身。
“姑妈,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还不是等你。”瞪他一眼,陈屹舒有意压低嗓音,“快要成家的人了,以后可不准这么晚回来。”
慕郗城莞尔,“知道了。”语毕,又继续问她,“阿汕呢?”
“在这儿,你小声点,别吵醒她。”顺着陈女士的视线,他看到蜷在沙发上的睡着的时汕,脸上沉湎一种久违的温柔神情。
深夜,客厅里摇摆着走针的挂钟‘滴答’‘滴答’,一盏光鲜温暖的壁灯,压低声响开着的电视机,等他回家的陈家长辈,还有每次都等他入睡喜欢缱绻在沙发上的人。
太熟悉了,四年了,这样的氛围,这样家庭日常的人间烟火,溢满怀念的感觉,让他早已麻木冷却的心在一点点温润。
“郗城,笑什么?早早休息带阿汕去睡吧。”
回头对陈屹舒说,“您去休息吧,我抱她上楼去。”
“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