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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的太平公主府里,驸马武攸暨的书房里灯火通明。驸马与公主最信任的家人把守着院落以及书房的里里外外,魏王武承嗣、梁王武三思、驸马武攸暨以及皇嗣殿下齐聚一堂,商量怎样扳倒来俊臣。

李武两姓宗室空前绝后地联合起来,为了一个共同的敌人——来俊臣。

当魏王武承嗣找到太平公主的时候,公主欲擒故纵,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武承嗣听了卫遂中透露的消息后便命人去打听这些日子洛阳府发生的事情,已经明白了当日现场发生的事。他冷笑道:“表妹以为可以置身事外?怎么本王听到的消息是那个恶吏也想把公主构陷进去?”

太平公主装成初次听说的样子,惊道:“表兄说的可是真的?这个来俊臣把朝中大臣杀的杀贬的贬,已经找不到可以攀咬的人了,所以便拿宗室下刀。今日是我,明日是你,后日可能是阿思阿旦。有这么个疯狗在朝中,大家每日提心吊胆地过日子,这日子还有什么滋味?”

两个人一商量,便把两氏宗室都叫来共商大计。

两氏宗族紧紧地团结在公主的身边。她是李氏的女儿,也是武氏的媳妇,双重身份让她第一次成为两个最具权势的家族结盟的最可信任的人物。

太平公主府有些平日用不到的门客,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时摩拳擦掌,磨墨铺纸,要罗列来俊臣的罪名。

夺人妻妾,私纳犯妇,收受贿赂,破坏募丁,似乎并不能要他的性命。

“只要不谋反,姑母是不会杀他的。”武承嗣说,“这人奸诈无比,若留他一条命,说不定他便能东山再起,将我们一个一个置于死地。”

武三思道:“那就让他谋反。他不是会罗织吗?我们也给他罗织一个。”

太平公主凝神细思,说道:“这个要他身边的人才知道。承嗣,你说谁给你报的信?他与来俊臣相熟?”

于是公主府派了驸马的车辇去接卫遂中入府,揭发来俊臣的罪行。

卫遂中将来俊臣那些恶行都说了一遍,武三思不耐烦地说:“这些我们都知道。我们要他谋反。”

卫遂中低头想了半天,忽然说:“那日无遮大会,他说陛下是弥勒,他是石勒!”

太平公主狐疑:“石勒?”

武承嗣不耐烦:“石勒怎样?”

久坐一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皇嗣殿下忽然说:“石勒乃是后赵明帝,曾经卖身为奴,晋惠帝时以战聚众,晋将军,后称帝。”

“他自比石勒,那岂不是要当皇帝,取姑母而代之?”武承嗣拍手大笑。

于是公主府的几个门客便被关在驸马的书房里,吃喝有人送入,闭门撰写来俊臣的罪状。从霸人妻妾,到收富户贿赂找穷苦百姓独子替丁戍边,再及收受贿赂给谋反者家属减罪,到他自己要谋反,一桩一桩,写了好几卷。

就在公主府里幕僚们埋头苦写的时候,来俊臣也加紧了对我的审理。他里里外外地暗示我是前太子贤流落在外的女儿。我稍好一点便嘴硬一点,打的狠了便招了。我的幕后指使者,从太平公主到魏王梁王,无所不包;我的联络人便是高阳王与临淄王,甚至阿忠,甚至老程。

甚至上官大人。

女皇陛下身边信任的人,几乎都被一网打尽。

我招供,翻供,时断时续,日子一拖再拖。我牵连这么多人的事传到魏王梁王耳朵里,他们更是惧怕,再三催促太平公主将所有的材料整合,递交给女皇陛下。

太平公主将这场悬疑大戏之玄拉得紧紧的,看看到了时辰,便交给武承嗣和武三思道:“我是个女人,阿旦又不被皇上信任。如今皇上最信任最倚仗的是你们,本宫倒觉得还是你们递上去的好。你们递上去,我在旁边才能为你们说话。若我递上去,一来有公主干政的嫌疑,二来你们不在宫里,也无法为我说话,这样便力量不足。”

来俊臣把他们武氏兄弟罗织进去的传说,与整个朝野对这个酷吏闻风丧胆的惧怕,让这连个武姓堂兄弟轻而易举地就接受了公主布置给他们的任务。

公主补充说:“不可以作为密折递上去,那样会被母皇压下。你们联络一些大臣,在朝堂上启奏。朝中恨他的人极多,定能做成铁案,让母皇也无可奈何。”

魏王梁王对视一眼,暗中捏一把汗——幸亏平日没有得罪这位公主,否则她的谋略,不比任何一个男人逊色,定能杀人于无形中。

事实证明,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太平公主是帝国之中除了女皇陛下以外最富有的人之一。她的府中,聚集了一大批帝国最有谋略的谋士,最勇武的武士。此时此刻,她需要的是谋士。武承嗣与武三思这两位新贵,在短短的几年因着女皇陛下的宠信,搜罗了大批的财富与人才。不仅仅自己府中有谋士,朝中的大臣也多有依附者,其中不乏御史大夫。

在中国浩瀚的历史长河中,言官一直扮演着类似后世“议员”的角色。他们是帝国官员的行为规范的监督者,甚至也可以监督那些至尊无上的皇帝。历史上凡是有名的“贤君”都不杀言官,以体现先贤所倡导的“言者无罪”的历史精神。凡是连言官都杀的,必定被史书归类到昏君的行列。

御史大夫,便是言官。

武氏兄弟与他们的御史大夫制作了详细的作战计划。在一个平静晴朗的早朝,一个御史大夫出列上奏来俊臣有谋反的意向,证据便是他自称石勒,并试图结交金吾卫。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御史大夫出列附议,并上奏来俊臣的种种令人发指的劣迹。比如看中一个杀夫的女囚貌美,谎称其病死狱中,以一个无人认领的女尸冒名埋葬,将之收入府中纳为小妾;比如收受大户贿赂,以老者奉亲独子代募戍边;比如强娶假传圣旨,夺人妻妾等等恶行,足足控诉了一个时辰还止不住。

排山倒海而来的指控,无可辩驳的证据,时刻准备着的人证,使得局面失去了控制。

这些证据链都封在另外一个密奏里,以防走漏风声后来俊臣对证人打击报复。群情汹汹的大臣们强烈要求女皇陛下第一把来俊臣交大理寺审理后依法判刑,第二不能泄露密奏里的证据以防这个酷吏疯狂的报复。

女皇陛下高高地坐在御座之上,神情恍惚地看着眼前这些慷慨激昂的大臣。她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对她如此乖顺的两个侄儿,会对她的宠臣发出了这样的攻击。

这是怎么了?

来俊臣因为正在审案中,加之妻子刚刚过世报假,那日并未上朝。朝中大臣相互通婚联姻者多,超过一半以上的人都有亲朋被来俊臣害得家破人亡,另一小半人看看被女皇陛下宠爱的魏王梁王都附议了御史大夫的谏奏,以为女皇陛下这次要收拾的是来俊臣,便来个墙倒众人推,一时间在魏王的带领下全体跪下,求女皇陛下严惩犯下累累罪行,罪不可恕的来俊臣。

女皇陛下感到空前的疲惫。她摆摆手道:“此事从长计议。退朝!”

魏王大急。今日如果不把来俊臣投入监狱,只怕夜长梦多,被他翻盘的后果不堪设想。他跪倒在地声嘶力竭地大喊:“陛下,来贼不除,大周危矣!”

群臣附和:“来贼不除,大周危矣!”

女皇陛下拂袖离座:“朕身体不适,改日再议!莫要多言!”

女皇陛下回到后宫,气愤难平,对着上官大人愤愤地说:“承嗣与三思平日还算贴心,今日这是什么意思?是要逼宫吗?”

上官大人陪笑道:“两位殿下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表。”再不多发一言。她知道此时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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