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琴知道瞒不住了。把她与钱局长交往的细节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有时她哽咽了,说不下去,不知是羞愧还是伤心。法医检查的结果与她的陈述相一致。钱局长是在睡梦中猝死的,身上没有伤痕,没有任何挣扎。睡着睡着,就睡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如果光从死法上看,他是幸福的,从女人的身上爬下来,就一脚踏入了阴阳界,没有体会垂死的挣扎。
警察的任务结束了。男女偷情,不属于他们管辖的范围。
钱局长肥胖的老婆可不答应,好端端的,一个给家里年入上百万的摇钱树没了,换了谁都不能答应。她找到了蒋琴家,站在其楼下,发挥她骂娘的特长,把她家大大小小骂了个遍。左邻右舍都听清楚了大概,这女人偷人,男人死在床上。局长夫人还骂她是婊子养的,从头到脚都是放荡的,光知道勾引男人。还说她与成千上百个男人睡过了,甚至还说她的儿子也不是她老公的。局长夫人骂得兴起,唾沫四溅,足足骂了两个多小时,才休兵回家。第二天,她故伎重演,刚要开骂,立刻有人通知她,不必骂了,这一家人已经搬走了。她扫兴极了,做了一晚上的功课白搭了。
蒋琴本来就是临时工,来去自由,不需要什么手续,就离开了烟草专卖局。她的老公面对这重大变故,不堪忍受,办了离婚手续。她不是本地人,娘家在千里外,到这里来打工,她老公见她漂亮才娶了她。现在她被打回了原形,还是一打工妹,没有亲人,没有家庭。只是,她不年轻了。她回到了老家。听说,后来重新找了个离了婚的男人,嫁了。
钱局长走得突然,没有征兆。除了他老婆外,最伤心的就是谭春了。同事们见她哭得特别伤心,如丧考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都说这孩子,看不出来,还蛮有人情味的,平时没心没肺的,领导死了,还这么伤心。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钱局长死了,她的转正泡汤了,她白白奉献了青春的身体,这真是比窦娥还冤呀。她想找人说理,可怎么说呀,说了惹人笑话。她恨死钱局长了,临死还玩这一招,光索取,不办事。这些天,她特别郁闷,郁闷得快憋出病来。她只好求助于副市长了,希望他继续发挥权力的大棒作用,给她保驾护航。
春水也郁闷。他心疼那十万元,不明不白地进入钱局长的腰包,没有票据,无人证明。就算有证据,也是见不得光的。他忙活了这么久,没想到等来这么一个结局,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每天跑来跑去,又是送药又是送钱。
他觉得自己人格分裂。极力想得到转正指标,用尽一切方法,他本来嗤之以鼻的送红包这一招也用上了,赔上了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十万元钱。要知道十万元他的老父亲辛苦十年也没这个数。他心疼他的钱,当初也是一时鬼迷心窍,随了大流,送了红包。
另一方面,只有他自己清楚,领导的死,他脱离不了干系。他在秘方里自作主张地加了一种药——羊鞭。说自张主张不恰当,应是处心积虑。钱局长让他蒙受不白之冤,玩弄女性,令他十分痛恨。但人家是头,管着他的一切,包括他的转正。只要他一句话,春水可能就会失去工作,失去他拥有的一切。于是,他在秘方里加了这一味药。这药的作用他是知道的,与其它几味药配伍,会产生物极必反的药效。钱局长在强大的药效面前,耗尽了他的能量,做了玫瑰花下死的风流鬼。
当听到钱局长的死讯时,他不知道该悲伤还是喜悦。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或许自己变了,春水对自己说,变得他自己都不了解自己。
他不知道,如果钱夫人知道事情的底细,对他的恨一定会超过对谭春的恨的。他是事情的始作俑者。他的药让钱局长不安分了,掉入了女色的陷阱。是他,春水,给钱局长设了个圈套,把他套死了。
不过,春水并没有愧疚,他不承认这是圈套,因为他事先并没有想到这个结局。钱局长太贪了,家财万贯不说,还拼命地捞钱,他花得完吗?他的子女花得完吗?对女人,为何不悠着点?年纪一大把,阅历丰富,做官做到这步田地,竟然犯这种错误。
他在想着下一步的行动,在这个混乱的关头,谁先出手,谁要掌握了先机。转正的事马上就要研究宣布了,这不会因为钱局长的死而改变。他死了,烟草专卖局依然在这里,转正的事仍会继续进行。这事经过班子讨论,形成了文件,上报给了上级有关部门。转正不再是钱局长一个人的事,它是单位的人事安排。钱局长想通过转正来“钓鱼”,钓金钱,钓美色,结果把自己钓进了水里,弄死了自己。
他死了,朱队长就得到提拔,成为了副局长。朱队长有能力,人也正直。只有他敢对钱局长说不,这些年,钱局长一直压着他,不能他提拔。成为朱副局长的他,在单位的班子里排名最后,暂时还没有发言权。
排名第一的副局长是个女同志,长相不错,蛮有风度的,年近四十了,听人说起过她的故事,说是她跟上头某某领导相好。当然,这只是传说,谁也没去考试核查过。这种传说不到双规的份上,是得不到证实的。不过经过无数次的检验,群众相信,这种传说往往是真实发生的。在钱局长任上,王局长不显山不露水,一来她的资历浅,二来钱局长太过霸道,没有她的发言权。她就像个摆设,开会的时候出席一下,在重要事项的拍板上,根本没有她的份。人家都说,她在这里就是来混资历的,过几年,她就能调个地方谋个正职了。现在钱局长突然暴毙,给了她机会,这是她做梦没有想到的事。
春水首先去了朱副局长家。朱副局长见他来,十分高兴,虽然大家都吃过了,还是吩咐老婆炒几个小菜,喝了几盅。能得到副局长如此的礼遇,春水受宠若惊,一个晚上说了无数次的谢谢。他老婆长得不起眼,却十分客气,很贤惠,做事麻利。几杯酒下肚,春水趁着酒气说起了转正的事,说让朱局长多多帮忙。朱副局长倒没有推辞,说是只要他能说得上话,一定会为他多多美言的。临走,春水给了朱副局长的儿子一个红包,说是来得匆忙,没有买什么礼物,表示下心意。朱副局长哪里肯收,让儿子赶快还给叔叔。可春水已经推开门走了。红包里又是一张银行卡,五万元。春水给朱副局长送礼,他心里也很忐忑。他是不是把朱副局长看扁了?
果然,还没有在家里坐定,朱副局长就打电话找到他,严肃地批评他,说不要搞这一套,立刻把卡拿回去,不然就不认他这个朋友。听见从朱副局长嘴里说出“朋友”二字,春水心里很宽慰,这朱副局长还真是好人,把他当朋友。他回家拿回了卡,给朱局陪不是。朱局态度缓和了下来,与他聊起了家常,说希望他好好干,局里的年轻人不多,上进肯做事的更少,只要好好工作,机会多的是。春水没敢提转正的事,朱局也没说。但从他的话里可以听出来,他是倾向于春水的。从朱局家里出来,春水感到很温暖。
排名第一女局长姓王,单名梅。春水与她接触得机会很少,主要是因为她很少露面,她的办公室经常是关着门的。不过,春水对待女人比男人有自信多了。这些年,他虽说不上阅女无数,也不少了。
他去敲王局长办公室的门。第一次去的时候,敲了好一会,没人应声,正疑惑,隔壁办公室有人出来,说王局长没来,可能出差去了。他就每天盯着,看到她的车子开进来了,就作着准备,再敲她门。
站在她办公室门前,春水定了定神,作势要敲时,门开了,王局长要走,说是要去办点事。她见到春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很客气,刚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把春水让进了屋,问他来有什么事。
春水说来问王局长一下,转正的事研究得如何了。王局长一怔,这酗子,竟问上门了,胆够大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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