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言罢,元安宁骇然失色,强抑震惊,低声说道,“前者也好,后者也罢,尘埃落定之后都会溯源回归,辨察区分,又有何意义?”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两者的区别很大,”南风自屋里缓慢踱步,“你不是道门中人,有些事情你不甚了解,一魂下凡等同仙人转世,这一魂并不占据我的本命三魂,只是化作缥缈灵光,自冥冥中悄然引导,即便他日回归,亦不会影响我的性命和神智。若是三魂聚合那就坏事了,这三魂会直接化作我的本命三魂,一旦抽离,我也会随之消失。”
元安宁本就惊骇,听得南风言语,越发忐忑,“此前曾经听正德说起过李开复……”
南风抬手打断了元安宁的话,“李开复的情况与我不同,这家伙修为不高,虽失三魂,却有黑晶眼罩可以稳定七魄,似我眼下的修为,若失三魂,怕是没什么法器神物能够镇得住我。再说了,倘若我的三魂真是三清祖师三魂聚合,我的七魄也会由三魂衍生,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元安宁闻言,越发心乱,“你会不会想错?”
南风摇了摇头,“我也希望我的推断是错的,但根据诸多迹象来看,恐怕我还真不是庸人自扰。”
元安宁伸手拉住了往复踱步的南风,“何以见得?”
南风坐回座椅,竖起一指,“一,三清祖师之所以成为三清祖师,正是因为他们参详了九卷天书,如果我不是他们的魂魄临凡,他们不会让我尽得九卷天书,这倒不是他们担心我会谋权篡位,而是九卷天书威能巨大,足以毁天灭地,他们不会拿三界生灵来冒险。”
说到此处,南风略作停顿,转而再竖二指,“二,此前子神天尊曾自此处与我说过话,据他所说,三清祖师已经闭关多年,至今未曾出关。我现在怀疑他们之所以闭关,是因为分出魂魄的缘故。”
“三,也就是我先前所说的,魏青雪所在的禁锢所蕴含的灵气之中暗藏有些许缥缈神识,而这种缥缈神识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还有,我虽被天界削去箓籍,作法却仍能起效,这表明三清祖师自暗中支持我,至少在那之前是在暗中支持我的。之后就不好说了,因为我眼下所做的事情属于化简为繁,舍直求曲,他们可能会因此为我设置阻难,催促我早日完成既定使命。”
实则还有五,但南风没有继续讲说,因为他不想让元安宁知道太阴元君原本的使命,虽然每个人都可能是替代他人而出现的,但没有人喜欢做他人的替代,哪怕是在天道的左右之下,也没有人愿意接受,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原本就是为对方而生的,而对方也是命中注定为自己而出现的。
南风说完,元安宁许久不曾说话,她心性平和,少有震惊波动,但心境是否平和,并不完全取决于自身,还得看面对的是怎样的事情。
见此情形,南风站立起身,将元安宁摁进座椅,拿了桌上的茶杯塞到她的手里,“丑媳妇早晚得见公婆,与其忐忑猜测,倒不如早些掀锅看看里面有什么,你自这里等我,我这就往三清宗去。”
“早去早回。”元安宁站了起来。
“嗯,”南风点头,“我隐身前往,也不与他们见面说话,找到三清法印,试过就走。”
南风说走就走。
半柱香不到,南风现身回返。
元安宁没想到南风回来的这么快,见他回来,立刻抬头看他脸上的表情。
只一看,周身冰凉,如坠冰窟,南风虽然在笑,却是苦笑,确切的说是强颜欢笑,这表明他已经去过了三清宗,而且试过之后已经确定他是三清祖师三魂聚合。
便是已经猜到结果,元安宁还是心存一丝幻想,“怎么样?”
南风笑道,“我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你先听哪一个?”
听南风这般说,元安宁反倒安静了下来,“都说说。”
“三个法印我都试过了,”南风说道,“其上蕴含的灵气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玉清法印感应最强,上清次之,太清最弱。这表明玉清祖师分出的是天魂胎光,上清祖师赋予我的是地魂爽灵,而太清祖师给予我的是人魂幽精。”
“详说。”元安宁提壶为南风倒茶,手在抖,洒了茶水。
南风接过茶壶,自斟说话,“胎光为天魂,主掌先天性情。爽灵为地魂,主掌心智脾性。幽精为人魂,掌管兴趣喜好。”
南风言罢,端杯喝水,元安宁没有接话,而是自心中思虑南风先前所言,仔细想来,事实正如南风所说,他的心性受玉清影响较大,骨子里中正宽厚,仁善慈悲。而脾性则受上清主导,杀伐果断,记仇好斗。由于受到太清左右,兴趣爱好就很接地气,吃肉喝酒讨老婆,玩牌打架还偷东西,说白了就是喜雅亦不厌俗。
待南风放下茶杯,元安宁问道,“更坏的消息是什么?”
“更坏的消息是我往玉清宗感应玉清法印时,本命胎光悄然化去。”南风说道。
元安宁不解,紧张看他。
南风笑着解释,“这都不懂?玉清祖师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所以将天魂收回去了。”
元安宁震惊,失语,瞠目。
见她紧张,南风急忙安抚,“他收回的只是本命天魂,上清地魂和太清人魂尚在,这两魂为先天赋予,玄灵强大,能够自衍天魂,齐全魂魄。”
元安宁半懂,面有疑惑。
南风再度解释,“只要三清祖师之中有一魂不曾抽离,就能够衍生补齐缺失的魂魄。”
“对你有何影响?”元安宁语带颤音。
“没什么影响,”南风举重若轻,“三根柱子都很坚实,只要还有一根在,就能化身三根,支撑屋子不倒。”
“若是三魂尽数抽离,衍生魂魄可能继续存在?”元安宁紧张追问。
“够呛,最后一根柱子若是没了,屋子可能也就没了。”南风摇头,实则他是不想摇头的,但有些事实迟早要面对,与其哄骗宽慰,倒不如实话实说。
元安宁没有立刻接话,沉默良久方才忧愁开口,“似你这般,性命岂不是掌握在他人之手?”
“对,”南风点了点头,“如果我想自己掌控,就只能研习最后一卷天书。”
元安宁没有再问,实则这世间之人又有谁能够真正的掌控自己的生死,玉清祖师抽离自己的天魂,并不是对南风的警告,而是对他的提醒和督促,实则最后一卷天书南风早就得到了,但他一直拖着没有研习,之所以没有研习,是因为他此时已经站在了山顶,再进一步就要离山而去了,他不练,是因为他不想走。他不想走,是因为他有牵挂。
元安宁不愿哭,但她却忍不住,她明白南风的心意,也知道南风不想走,但是现在已经有人催他走了。
元安宁也知道哭没有任何意义,只能给南风增加压力,不待南风宽慰,便强行忍住,“你有什么打算?”
“就照你说的,先不干别的了,关门生孩子。”南风笑道。
元安宁知道他在苦中作乐,体念他心中苦涩,好生不舍,上前依偎。
南风拥抱宽慰,“放心好了,事情没坏到你想象的那种程度,先前玉清祖师抽走天魂时事先有征兆,而且离体亦并非瞬间消去,倘若他日我察觉到最后一魂即将离体,就会研习最后一卷天书,兴许事情还有转机。”
“来得及吗?”元安宁问道。
“来得及,”南风点头,“实则我已经大概知道最后一卷天书讲说的是什么,如果我所猜不错,应该是因果承负,也就是明窥前生后世,知道自哪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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