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兰见醉酒后的侯沧海居然关了歌,伸手又要打开。
侯沧海睁开眼睛,望着极美的侧脸,道:“我头昏,再听要吐。”
张小兰迟疑了一下,没有打开音响。
车至新区,她将车停在侯沧海宿舍楼前,道:“能走吗?不能走,我叫个人扶你上楼。”
“不用,我能行。”侯沧海仰天打了一个酒嗝,又道:“明天老朱的工地要在基坑里装木方,装木方是浇柱基承马下的混凝土垫层,去不去看。我肯定要去,这是一个实习从地基到封顶全过程的好机会。”
侯沧海喝了酒,还说得一本正经,张小兰小脾气上来了,道:“不去。”发动汽车,直接回家。
回到寝室,侯沧海蹲在卫生间吐了一会儿,将酒、肉混合物全部吐进了蹲坑,又用水冲掉。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很快进入梦境。在梦境里,总有人在哼唱:“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是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这个声音如影随形,又如附骨之蛆,不管侯沧海如何在床上变换睡姿,耳中似乎都在回响这个歌声。他在床上挣扎了一个多小时,爬了起来,泡了浓茶。
走到冰箱取牛奶时,他见到冰箱上面有一张纸条,纸条写着:“少喝酒,冰箱里有牛奶。”
看到任巧的字迹,侯沧海一阵牙疼。他拿起牛奶猛喝,手里捏着纸条,不知放在何处。他将牛奶盒子扔进垃圾桶,还拿着那条纸条。在屋里乱窜了一会儿,将纸条关进抽屉里,眼不见心不烦。
喝过牛奶和浓茶,侯沧海仍然感觉酒精在身体里循环奔走。酒精分子如一个个妖娆的女子,挑逗着身体里饥饿的细胞。
侯沧海打开了电脑,进入清风棋宛界面。他原本没有希望能够遇到无影宗,只准备随便找个人大战几局,谁知刚刚进入清风棋宛,居然遇到了无影宗。
“嘿,你不上班,在这里玩啊,小心被老板捉住,扣工资。”侯沧海如往常一样打招呼。
“今天不上班,你怎么也在上班时间下棋,不怕被老板捉住?”对着电脑屏幕,张小兰化身无影宗,心情平和许多。
“喝醉了,睡不着,郁闷啊。”
“为什么郁闷?”
“开战,边下边聊。”
下到中局,无影宗追问:“为什么郁闷啊?讲一讲嘛。”
“哎,一言难尽。我的前女友最喜欢唱《后来》,有事无事唱这首歌,硬是把我们好好的婚姻唱得脱了线。今天我喝了酒,在车上睡觉,又听到有人在车上哼唱《后来》。听到歌词,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小心肝乱抖。”
“车上的她是谁啊。”
“霸道女总裁。”
“哪有这么多霸道女总裁,白日梦吧。”
“真不骗你,骗你是小狗。”
张小兰在上班时见到侯沧海严肃办公的样子就想生气,因为这个样子总让她想起门卫室。化身无影宗后,她觉得和快刀手聊天是蛮愉快的事情。因为侯沧海化身为快刀手以后,顿时变成了一个油嘴滑舌的家伙,比平时有趣十倍都不止。
“霸道女总裁漂亮吗?”她端着咖啡,喝得很香,迅速打字。
“还行吧。”
张小兰正要发出抗议,又看到一句话:“霸道女总裁侧脸轮廓极美,立体感强。”这句顿时让她消了气,咖啡十分香甜。她取了一面镜子,观察自己侧脸轮廓。
“既然霸道女总裁这么漂亮,你应该忘掉前女友,追求新的幸福。”打这句话时,无影宗手心有汗。
“理论上应该如此,可是我犯贱。”
“为什么这样说?”
“分手后的思念不叫思念,叫犯贱。我现在就是在犯贱。”
无影宗想了一会儿,道:“找时间送你一个马桶。”
“这句话怎么讲?”
“按一下开关,所有不该有的东西就冲走了。”
“哎,你聊天就聊天,为什么要偷袭我。”
快刀手长于进攻,无影宗最擅长防守。今天快刀手喝了酒,思维不是太集中,又急于将胸中郁闷倾述出来,不免对下棋不太上心,中了无影宗的双马盘槽。
快刀手打了一串流泪表情,认输,要求重新再战。重燃战火后,两人继续一边下棋一边聊天。
“你为什么介意霸道女总裁唱《后来》,应该是不想重蹈覆辙。说明你潜意识对霸道女总裁有感情,怕又一次失去。我说得对吗?”打完这句话,无影宗紧张地看着对方的回复。
快刀手耍起无赖,道:“别光聊我,你结婚了吗?”
“别说结婚,男朋友都没有,惨无人道啊。”见快刀手不肯回答刚才的问题,无影宗有点失望。
“连男友都没有,确实比我还要惨。条件别太高,将就一下就得了。”
“我曾经遇到一个骑白马的,原本以为是白马王子,哼,谁知是唐僧。”
“你肯定要求太高。我作为一个过来人,给你提几句忠告:又帅又有车的,那是我们下的象棋。有钱又有房的,那是银行。有责任心又有正义感的,那是奥特曼。长得帅还有车有钱有房又有责任心与正义感的,那是在银行里下象棋的奥特曼。”
无影宗没有忍住,将一口咖啡吐在了桌子上。她很喜欢醉酒状态聊天的快刀手,比起一本正经的侯沧海可爱一百倍一千倍。
“还有其他忠告吗?”无影宗擦掉桌上咖啡,继续聊天。她现在如开了外挂打游戏,作弊的感受畅快得紧。
“有啊。女人的奋斗目标就该是让以前的男人遗憾,让现在的男人流汗,让未来的男人媳。”
“定个规则啊,聊天不能带黄色,本姑娘不是霸道女总裁,清纯得如一朵马尾巴花。”快刀手发的这句话有点隐秘黄色,无影宗看懂了,脸红如天边夕阳。
“哎,你这个规则限制我的才思。我们这代人呐,包括你和我,就是活得太明白了,所以什么都得不到。我们父母那一代人,什么都糊里糊涂,该结婚结婚,该工作工作,现在什么都有了。”
“嗯。我问一个私人问题,既然你还想着前女友,为什么不去找她?现在交通方便,通讯方便,找她并不复杂啊。”无影宗已经打出了“你车上音响里放着那首歌,说明你很想她”这一句话,随即发现这句话打出来肯定要暴露身份,赶紧删除。
隔了许久,快刀手才回答:“我讲一个故事。我家住在某个厂的六号大院,我有一个朋友在二十出头时辞职,为了音乐理想,和朋友建了支乐队,四处奔波,却反响平平。三十岁时,父亲得病要很多钱。他准备唱完这场就放弃,将歌唱生涯定格于此。他要放弃之时,一个女观众递上纸条,写着我喜欢你的歌,要坚持梦想。于是,我那朋友把纸条攥紧,坚持梦想。三十四岁那年,他欠了十几万的债,父亲也病逝了。”
“我没有听懂这个故事。”
“我就是想起这个故事。”
(第两百零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