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黄大河总是会随机抽查一下货品的成色,这大浪淘沙之后,现在能够站在这里的人,怕都是有几分能耐的本分人了。
而这群人里边,唯一让黄大河不放心的……可能就是顾峥这一对组合了。
因为自己一时心善,答应下来承接他家出品上缴的年轻人,也不知道能带来啥样的成品。
自己还是要着重盯着这里才是啊。
这般想着,黄大河那眼睛就没从顾峥的身上拔下来。
而这个站在队尾的少年,却是无知无觉,就好像对什么都好奇一般的十分认真的盯着工坊中那个硕大的熔炉……正垂涎欲滴呢。
他怀中的陈三宝也不甘示弱,自小就明白好的设备代表着什么的娃子,自从进了门之后就在顾峥的耳边嘀嘀咕咕了起来。
“哎呀,这怕就是爹爹说的能够将铁都化成水的超高温的熔炉了吧?”
“哎呀,那边的模具台子上的槽口样式怎么那么多。哥哥,这要都是咱们家的就好了。”
顾峥深以为然,还十分赞同的拍了拍怀中的陈三宝的脑袋,不是一般心大的给出了一个不负责的承诺。
“三宝,这算啥啊,你是没见过长安朝廷总署当中的器械呢。你爹爹曾经跟我描述过的,那里边的熔炉有那么大,那么宽,等哥哥我发达了,就给咱们的铺子里也制办个一模一样的。”
“到时候,别说是打十把铲子了,那一炉出锅,最少能打二三十把呢。”
说完这话,这哥俩就抱头嘿嘿的乐了起来。
因为他们已经走到了锻造台子的前方,正好将这哥俩的对话听全乎了的黄大河,在心中就是一捂脸。
这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这哥俩还真敢吹。
你们还是赶紧将那十组铁锭给拿出来,先通过检验了再说吧。
但是公事公办的黄大河在面上却是分毫不显,他就像是从来都不曾认识过顾峥一般的,板着他那张古铜色的方脸,机械的开口说道:“陈记铁匠铺,十组铁锭。符号ox。”
“你们可以将上交的组锭拿出来了。”
说完,黄大河就指了指他面前的铸造台上排着的一排凹槽。
顾峥朝下边这么一瞅,立马就明白了过来,待他将陈三宝放在地上,从被后的包裹中将铁锭取出来之后,就依次的将这十组的锭,码放在了这些同样制式的凹槽之内。
‘咔哒’
铁锭摆放在其中那是严丝合缝,目测着都是同等的尺寸,长宽高竟是分毫不差。
光看其外观,黑黢黢的着实是好铁,对面的黄大河在刚一入眼了之后,这提着的心就落了下来。
然后他唱叫的声音就高昂了几分。
“陈记铁匠铺,锭组外观全部符合,下一步,称重。来,把锭一次一块的扔到这度量衡上,称重。”
“哎!”
顾峥应的痛快,手脚麻利的就将这铁锭投入到了这木横搭配铜环权的十分古老的计量器上。
一旁的铜环权相当于现在的秤杆一边所坠着的秤砣,它根据统一的标准,早已经在一方固定住了一大一小的两个铜环。
中间的平衡点上附着着一条麻绳,当顾峥将自己的铁锭放在空置的一方的盘子上的时候,那个负责度量的小吏就将绳子当中这么一提溜,两边的计量任务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顾峥每每摆上一组铁锭,那个像是粗陋的计量仪的东西,就在小吏的手中晃动两下很快的就能趋于平衡。
这样,在一旁一错不错的盯着的黄大河是更加的满意了。
十组锭的数量不多,手脚麻利的小吏不过片刻的功夫就计量完毕。
然后黄大河的唱喏声音紧接着就吼了出来。
“陈记铁匠铺,十组锭,足铢足两,符合标准。”
随着这句的话音落下,一旁负责登记的刀笔吏就在陈记铁匠铺的竹简筒上画上了一个刻度。
待到这称量的工作做完了之后,就是此次检测的大头,也是最紧要的一步,质量检验了。
在这十组锭之中,要随机的抽取上两组,在官署工坊的匠人的手中,与他们制造出来的刻刀相互碰撞。
对砍十下,不曾出现碎裂,豁口等十分明显的缺陷,且铁锭组上没有肉眼可见的外伤凹陷的,才算是真正的通过。
对于这一部分的检验,那是所有人都盯着的。
就算是合格的铁锭,经年的老匠人也能通过这一次的碰撞,在锭组残留的痕迹上判断出来这组铁的质量。
是精良还是普通,手感和眼睛它是不会骗人的。
‘当当!’
负责对撞的匠人,手底下着实没有留情。
但是待到碰撞完毕了之后,这围了一圈的人才发现,顾峥交上来的这十足锭,上边连个明显的划痕都不曾留下。
用手往微微发白的痕迹上这么一抹,手上微薄的汗水润湿了那个位置之后,竟是半分曾经对撞过的痕迹都不曾留下了。
“好铁!”
身旁做工的匠人们,发自肺腑的赞扬了一下。
而胆大接下了顾峥活计的黄大河,则是荣辱有焉的将自己的胸脯给挺了起来。
他十分自豪的拍着顾峥的肩膀,真心的赞扬了一句:“酗子,了不得啊!”
“可比你师父当年的手艺还要精上几分。”
“既然是这样,陈记铁匠铺十足锭,检验,过!!”
这声通告落下之后,一旁的刀笔吏连头都没抬的就在陈记的竹简上又刻了一刀,手笔,卷筒,附绳,捆成一卷,就放在了一摞检验合格的记录资料之内,不再关注了。
而这边的黄大河,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样的一个人才啊,他朝着一旁负责发签子的小吏一递手,就接过了这节免徭役的签字,转手就塞到了顾峥的手中。
“拿着,下个月还是这个时候,记住了十组,咱们这就定下了啊。”
“有出息!”
黄大河呲牙笑着,正打算拍拍这位贤侄的肩膀,让他赶紧回家下回再聊呢,但是他对面的这个小子,却是又说出了令他惊讶不已的话语。
“那个,黄叔,我听说咱们这里要是上交超出基础份额的铁锭,还余外的给钱?”
听了这话的黄大河就是一愣,但是当他反应过来了之后,反倒是没有几分的惊喜,还带着点长辈对晚辈的担忧。
“是啊,是有这个说法,朝廷提供辅料,民间工坊可以负责加工。”
“这里一组锭多余给十个钱儿的手工费。”
“可是贤侄,这不划算啊。就算是你叔叔我是负责征收这一块的头头,也要多余外的提醒你一句了。”
“你看你平日中接点酗,不说多了,一天三五十的收入总是有的吧。”
“但是你若是承接我这里的组锭,不说旁的,就那个十组的标准量你就要花上七八日的功夫吧。”
“这一个月,除去必须上交的那十足锭,就算你不眠不休的接我这里的活计,那你一个月的净收入也不过是两百多个钱啊。”
“你这些个钱,光是供应你木炭的耗损,工具的磨合,怕是都勉勉强强,那你可不能为了做这个出力不讨好的活计,而损了你自家的生意啊。”
这黄大河到底还是有几分的良心。
要知道在一个郡县内设置的官办工坊,在此地负责的监造,所有的功绩都是与他们每月向朝廷缴纳的物资数量所挂钩的。
若是那心狠的监造,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