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以憬紧抿着唇,垂眸,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
他没有母族,没有任何人的支持,甚至因为当年母妃所犯的罪,致使皇对他们姐弟厌恶至极,他知道只要他安分守己,不会有人再为难他和姐姐,做一个闲散王爷平安终老不是问题,可是,他不甘心啊,不甘心一辈子这般屈辱的活着,看人脸色,战战兢兢。
他是真的怕了,这些年连一个奴才都敢给他脸色欺辱他,余生,他若是不能得到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活着,有何意义?
而如今,唯一能够让他得偿所愿的人,只有她。
只要她支持,他便稳操胜券了。
楼月卿打量着他的神情,见他不承认也不否认,垂眸沉默的样子,眸间划过一抹讽刺,在他身侧慢慢踱步,淡淡的道:“如果你一开始,就直接跟我说你找我是为了扳倒萧以怀,和我说你想做什么,想要得到什么,或许我还会觉得你是一个坦诚的人,我还会对你有所改观,不过如今看来,是我高看你了,你也不过只会玩这些见不得人的把戏,步步算计,挑拨离间,不过……”声音微微拉长,停顿片刻,她微微转头,看着萧以憬似在极尽隐忍的脸,眉梢一挑,她淡笑道:“你真不愧是兰贵妃的儿子,这一点,倒是和你母妃无半分区别!”
兰贵妃在她的记忆中,就是这样一个人,虚伪到极致,就像一条毒蛇一样,阴鸷,贪心,恶毒,永不知足,永远都是一副虚伪到令人作呕的样子。
她不得不承认,汤卉虽然一样狠心毒辣,可是她有一点比兰贵妃好,兰贵妃喜欢装柔弱博取怜惜,却背后捅人刀子,颠倒是非的本事在璃宫无人能比,可是汤卉就算是狠辣比之兰贵妃更甚,可起码汤卉恶毒的正大光明!
而萧以憬的这副模样,和他母妃如出一辙,令她忍不住想起,兰贵妃生前的种种。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待人十分和气,不争不抢,恭谨有礼,在宫中人缘是极好的,谁都说兰贵妃善良宽和,性情温婉,和皇贵妃交情不错,当时对谁都不冷不热的景媃,也待她十分客气,而因为她是萧正霖被封为汝南王之后第一个娶的侧妃,资历最深,虽然萧正霖不喜欢她,也不曾亏待她,甚至对她十分尊重,登基之后,就封她为贵妃,与当时的皇贵妃平起平坐,她也一向温顺有礼,甚至可以说从不与人结怨!
可这一切,都是假象。
那善良温柔的假象,骗过了所有人,可想而知,她的城府有多深。
当年,兰贵妃在她的马上动了手脚,意图谋害她,使得她差点丢了性命,导致皇贵妃为了救她断了两条腿,两人差点葬身狼口,所以,萧正霖才震怒不已,直接下旨杀了她,并且把裴家连根拔起。
而兰贵妃所生的大公主和三皇子,也差点被牵连驱离,当时萧正霖怒不可竭,谁劝他都没用,是她和皇贵妃劝了萧正霖,萧正霖才没有因为兰贵妃的事情殃及萧玉娆和萧以憬,可是,却也十分不待见。
萧以憬紧紧握着拳头,紧咬着牙关,似在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可眼底的戾气遮掩不住,显然是被她的话刺激到了,片刻,他才怒极反笑,看着楼月卿,眸间划过一抹阴鸷,咬牙道:“皇妹果然和当年一样,聪慧过人,什么都看得如此透彻!”
所以,他方才的伪装,被她看在眼里,不过一场笑话。
他当真是恨极了她的聪慧。
楼月卿嘴角微勾,悠悠开口道:“这就对了,我一向喜欢喝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喜欢直言直语,所以,三皇兄如今,可以有话直说了,妹妹我……洗耳恭听!”
萧以憬见她如此说,这才道:“我想和你联手,对付太子和汤氏一族,如何?”
“哦?”楼月卿微微挑眉,眼底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联手?”
萧以憬颔首,看着楼月卿笃定的点点头,道:“不错,萧以怀很信任我,只要我们联手,皇妹在明,我在暗,一定能事半功倍!”
他这么多年在萧以怀身边,萧以怀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汤家的秘密他也知晓一些,这些对于除掉他们,大有帮助!
楼月卿没有答应,也没拒绝,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萧以憬,问:“除掉汤家和萧以怀之后呢?三皇兄是不是就会让我向父皇提议,立你为储?站在你这边?”
萧以憬面色一僵,目光微闪,倒是没说话,只是,他就算是不说,楼月卿也知道。
楼月卿讽刺一笑,缓缓走回刚才的位置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的轻抿一口,之后并未抬眸看着萧以憬,只是淡淡的开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和你联手?”
萧以憬闻言,握了握拳,看着楼月卿沉声道:“想必皇妹很清楚,当年你遭逢大祸,差点没了命,这么多年流落在外,这都是汤后的阴谋,而那个冒名顶替你,这么多年窃取你的一切,让你有家不能回的人,是汤家送回来了,这一切都是他们的手笔,你会放过他们?既然我们都一样的目的,为何不联手?”
“你说的没错,我自然不会放过他们,不过……”她抬眸看着萧以憬,一脸不以为然道:“我自己就能做到的事情,为何会还要与虎谋皮?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这只老虎,还是不安分的,野心太大,怨气太深,留着已是祸患,她怎么可能还会助长他的气焰?
这种老虎,最宜圈养!
萧以憬被堵的哑口无言,她说的确实不错,以她的手段和权力,还有背后的支持,她想要除掉汤家和汤卉等人,不是难事,可是……
若是这样,他就没有机会了。
楼月卿收回目光,淡淡一笑,道:“而且,三皇兄应该不曾忘记,我与你之间,是有血仇的,你母妃的死和外祖一族灭族,皆因我而起,你不可能心无芥蒂,而我母妃的两条腿,她这么多年饱受病痛的折磨,都是你母妃做的孽,就算她死了,就算我并不奉行母债子偿的说法,可是我绝对不可能跟你联手,会有麻烦不说,我心里也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