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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大海浩瀚不及你
“皇上的病怎么样了？”宋小九本是想拉着楚玄澈一道去查一查慕容瑱的身份，可是她忽然觉得，没什么必要了。
便是查出来又能如何呢？慕容瑱指着自己的鼻子叫自己滚，而他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他……”
“他就还是那样，十年来，不是一直都那样吗？从前还有意识的时候是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如今没意识了，也还是差不多，”楚玄澈亦是仰头饮酒，桃花眼微微飞起，不知道是哀伤，还是喜悦，“除了不能睡女人，他现在与从前没什么分别。”
在楚玄澈看来，当然是没什么分别，然而在慕容止看来，却不一样了。
今早慕容止并未按时起床，常乐来叫了两回，才发现慕容止已经失去了意识，一声尖叫找来了影一，慕容瑱没过多久来找慕容止吃早饭，便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影一找来了回春天看了看，回春天却在一旁一边收拾着自己的药箱一边嘟囔，说是给慕容止点教训也不错，谁知竟然就被慕容瑱给撵了出去，好在那些太医也把慕容止给救醒，慕容瑱趴在慕容止的床前哭了一个多时辰，一直哭到晕厥，方被菊香给扶了回去。
皓白的月在雪面上反射出一片清冷的光。
窗外风声大作，如同有人急切拍打着窗户，尤显得屋内温暖更甚。
慕容止正伏案写着什么，不过短短两日功夫，就已经形销骨立，脸颊迅速凹陷下去，像是被深秋的风吹过，失去了水分的果子。
影一站在慕容止前头，火光椅着他的影子，时不时晃到慕容止的身上去。
“九千岁。”影一轻咳一声。
屋内寂静到让人窒息，连火焰舔舐炭火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九千岁。”影一提高嗓音又唤了一声，尔后微微往前挪了挪。
影子投射在纸面上盖住了慕容止刚刚写下的字，他这便抬起头来。
若不是日日相见，恐怕影一也不敢信，眼前这个人就是风华无双，权倾朝野的大楚九千岁。
他已瘦脱了人形，脸上毫无血色，连眸子都不复从前光彩。
“怎么了？”慕容止一开口，嗓音沙哑，竟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九千岁，真的要这般吗？”
影一注意到，自己在说话的时候，慕容止一直都在盯着自己的嘴唇看。
慕容止的听力下降得厉害，刚刚自己站得这般近，他居然都没有听见自己唤他。
那日宋小九在门口说话，慕容止居然能听见，也算是一个奇迹。
只是影一猜，慕容止大约还是没听清楚，来人到底是谁。
“嗯。”慕容止轻轻应了一声，然而嗓音低沉，如同被烈火灼烧过一般。
影一担心慕容止并没有听清楚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
“最近外面情况怎么样了？”慕容止仍旧盯着影一的嘴唇。
“皇上病重，那些人本来是群龙无首，但是现在又听说您身子不好，似乎是不愿意错失这次机会，所以正商量着和楚玄胤合作，辅佐太子上位。”
影一尽量说得慢一些，让慕容止看清楚自己的口型。
慕容止点了点头。
这也是正常，虽则楚元帝最喜欢的儿子是楚玄凌，到底楚玄凌现在失了一条胳膊，又被关押在天牢之中，想要把他营救出来并且辅佐他上位，恐怕要颇费一番功夫。
不若直接利用现成的太子楚玄胤，倒要省许多心力。
如果慕容止是个王爷，是个臣子，恐怕他们都不会这般抵触。
偏偏他是个太监，在那些人的眼里，如慕容止这般的人，就该被扔在泥水坑里，做一辈子的奴才，由人打骂。
偏偏他却成了什么九千岁，将楚国大权握在手心，连他们看见慕容止，也要奴颜卑膝。
他们如何肯，这一次，他们就是要把慕容止从神坛上拉下来，剥了他的皮，啃了他的骨，吃了他的肉！
“因为您病重，朝中有不少人已经蠢蠢欲动，不过属下按您的吩咐，只是将这些人记录下来调查清楚，并未一网打尽。”
“好。”
慕容止曾告诫影一，此事万万急不得。
他当然相信影一有能力把那些露出头来的人全部都铲除掉，可是这样一来，那些没冒出头来的恐怕就会迅速把头缩回去。
那些人，留着终究是祸患。
烂疮要挖干净结了痂才会好，既然要做，就要做得干净。
影一稍稍往后退了退，隐在自己的影子里。
慕容止便又低下头去，写画着什么。
有人披着一身风雪推开了门。
冷风顺势而入冻得慕容止一哆嗦，尔后抬起头来。
慕容真朝他轻浅一笑。
“姐姐。”慕容止的嗓音沙哑到了极致。
慕容真拎着食盒进来，后头菊香还端了一瓦罐的药。
“阿止，”慕容真迅速坐到慕容止的身边，眸中似是有泪光闪动，“你的嗓子，好像又严重了些？”
“烧退了吗？”慕容真抬手摸了摸慕容止的额头，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方才放下心来，“应该是退了，宫中的太医医术果真不错。”
慕容止一直在盯着慕容真的口型，却并未给她什么回应。
“阿止……”慕容真带着几分试探，小心翼翼开口，“回春天，回来过吗？”
慕容真知道回春天的医术不简单，如果他仔细查看，说不定会看出什么来。
慕容止轻轻摇了摇头。
慕容真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宫中太医医术也很好，再说了，那个回春天若不愿意效忠你，总让他调养你的身体怕也容易出事。”
慕容真一副为慕容止考虑的样子，端得是一副关心弟弟的好姐姐模样。
慕容止又应了一声。
慕容真面上笑容更甚几分，偏头让菊香上前，“阿止，先把药喝了吧，我还给你做了鸡汤，里面放了莲心，最是滋补去火。”
那一刻，影一耳边不知为何响起影二的声音。
“啧啧，海水宽广不及她脸大无边，躺了一上午抓把莲子扔在别人煮好的鸡汤里，就好意思说是自己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