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牵连而已。”

诚王接过话来:“皇兄恕罪,只因这一次嫌犯都已登门来到王府之中杀人作案,臣弟迁怒宁大人的失察之过,才对他说话不甚恭敬罢了。不干徐大人与厂臣的事。”

这也是皇帝头一回听他言语中流露对何智恒的敬意。若说方才那一句或许还有在宁守阳面前故意做作之嫌,这一回才不会掺假。

皇帝将他们三人依次看了一遍,含笑道:“稚恺公方才那话说对了,能见到你们和睦共处,朕也十分欣慰。淇瑛,愚兄从前费了多少口舌,为你解释智恒并非窃权揽政的权宦,也不见你有所松动,想不到借由这案子促成你们联手,倒是水到渠成了。可见那孙良也不无功劳呢。”

诚王略略苦笑:“皇兄见笑,从前忠奸不辨,好坏不分,确是臣弟的过错。臣弟同样庆幸能得此机缘看个明白。不过,凶嫌于舍下作案之时明显有意栽赃徐大人,以挑拨臣弟与徐大人的关系,臣弟实在想不出,孙良区区一介管家,又是为寻仇作案,有何必要来做此事。”

皇帝未予置评,道:“方才稚恺公讲述的案情不甚详细,此案一直是显炀过手的吧?你便来为朕细致讲讲,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臣遵旨。”

要细致将其案情,就需要说到杨蓁这位重要证人了。

杨蓁在庑房中等了少半个时辰,便被一名内宦传召入内觐见。

进到乾清宫东梢间,杨蓁依着规矩,低眉敛目地向皇帝见了礼。

皇帝叫了起,打量她两眼,朝诚王笑道:“你当真是挑走了朕的一位好宫女呢。”

徐显炀听了这话便想:可见当日蓁蓁说的没错,诚王真算得上我二人的大媒人,若非他一早挑走了蓁蓁,如今她还不定归了谁呢!

至元皇帝绝非一个好色成性的君主,但皇帝看中个颜色过人的宫女,信手收用,简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像杨蓁这等成色的女子入宫当差,不出意外的话,恐怕迟早会是那样的结果。

诚王含笑接道:“皇兄也别怪我,我不是还成就了一段好姻缘么?”

皇帝看了眼徐显炀:“依显炀方才所述,孙良指使人谋害了耿家小姐之后,有意嫁祸给杨姑娘,想来也有迷惑视听为自己脱罪之意,并不能由此判断就是为了挑拨你与显炀啊。”

诚王暗暗喟叹:“皇兄说的是。本案一直是徐大人负责侦缉,还请皇兄允准,由锦衣卫接手孙良审讯。”

“不必了。”皇帝语气坚决,“既然显炀与杨姑娘已有婚约,此案便已涉及到了显炀私事,不好再由锦衣卫过手,还是交由刑部去办吧。”

杨蓁早在何智恒去到庑房说起宁守阳在时,便猜到今日会是如此结果,听后也只有暗自叹息。

想一想现在的局势也是讽刺,当初一直觉得皇上驾崩、诚王继位就是他们的巨大灾难,如今反而是他们拉拢到了诚王,皇上倒信了对手,杨蓁几乎已经盼望起诚王继位了。

诚王却仍不甘心:“皇兄明鉴,那孙良不过一介管家,若非有强硬的靠山,怎会有胆量雇凶到王府杀人?再说他的仇人只是耿德昌,又非耿家女儿,倘若只为了谋害仇人之女便要行此大险,何不当初直接去谋害耿德昌呢?这根本不和情理。”

“所以不是还需刑部严查的么?”皇帝面色冷淡了几分,“孙良有靠山,难道就一定是稚恺公?你如今无凭无据,难道就想要朕下旨,允许你们对稚恺公封府收监不成?”

有了皇帝这一句话,日后徐显炀与何智恒想要动用厂卫暗查宁守阳都会束手束脚,但凡被宁守阳察觉了一点端倪,再来皇帝跟前告上一状,就会让皇帝对他们更加心生不满,信任也会随之大幅降低。

如此看来,别看他们终于得知了敌手是谁,以后想要案情再有进展,恐怕是比从前更难了。

如今对此最为失望的,非诚王莫属。眼见皇兄对那个有意要谋害他的恶人反而比对他这个亲弟还要信任,他该有多愤懑?

杨蓁、徐显炀与何智恒都忧虑地去望诚王,眼下他们确实证据不足,可不宜继续与皇帝顶撞下去。

诚王万般无奈道:“不敢,皇兄如何安排,臣弟听命就是。”

皇帝叹息一声:“你也是成了家的人了,该当审慎言行。这一回换出耿家小姐这事做得够荒唐了,朕也不来责罚你,你日后可要好好补偿显炀他们小夫妻两个。”

待诚王应了,徐显炀与杨蓁也谦辞谢过,皇帝又笑道:“择日不如撞日,朕今早方听皇后念叨说下月二十八便是吉日,显炀就定在那日成亲吧,朕来拟旨为你赐婚。杨顺铮的案子早已平反,追封他为太子少保,封你的新夫人为三品诰命夫人。”

杨蓁与徐显炀一听,连忙跪地谢恩。

方才对皇帝陈述案情,自是不会去提他二人在王府之中夜间幽会的事,但还是被皇帝听出端倪——私定终身的男女必定情深弥笃,怎可能不急着成婚呢?是以皇帝干脆为他们指了个就近的日子。

诚王脸上掩不住的怅然,正待起身告辞,忽见一名宦官进来报道:“回爷爷,贤妃娘娘带了大哥儿过来求见,说是奉皇后娘娘之命,问问您大哥儿的周岁怎么过。”

诚王与徐显炀都是外男,不可与嫔妃碰面,闻言便一齐请辞。

皇帝却道:“不忙。”又向宦官吩咐,“叫贤妃到偏殿候着,先把大哥儿带进来吧,他叔叔也有日子没见他了。”

宦官应了下去,片刻后便引了乳娘进来,乳娘怀里抱着一个未满周岁的婴孩,婴孩头上戴着镶貂毛的虎头帽,身上穿着腥红福字团花的锦缎棉袄,白生生的脸上一对水灵灵的眼珠,满是好奇地挨个打量屋中众人。

一见到这孩子,屋中众人的神情全都软化下来,连诚王都真心笑道:“都长这么大了,皇兄当真体恤我,我可是有日子没见大哥儿了。”

说着也不等皇帝答言,便从乳母手中抱过孩子来逗弄着。

皇帝笑道:“知道你待见他,既这么喜欢孩子,怎不快些自己生一个?前年为你纳了三个妻妾,快两年了还未听见一点喜信儿呢。”

“我又不急着立世子,多等两年也无妨。”诚王信口应着,取出身上一个通体碧绿的玉蟾挂件来放到孩子的小胖手里让他搓弄着玩。

徐显炀见到杨蓁直直地望着诚王怀里的孩子,脸上的神情却不见半点怜爱欢愉,反而轻锁双眉,似在忧虑,不免费解:她在想什么呢?难道看出皇长子有何不对劲?

杨蓁此时可谓是心潮涌动,正在急急思索:再过一年多皇上驾崩,皇长子似乎就是今年过世的,可眼下已到了年底,皇长子又看着还很健康,会是因何过世的?与我记得今天这个日子是否有何关联?

十月十六,十月十六……至元九年的十月十六究竟出了什么事?

正在想着,忽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响动,就像远远地开了一记火炮,轰隆一声大响,但传到此处已不明显。

虽不明显,却仍是平日极少听见的声响。屋中众人皆被惊动。

皇帝问:“那是什么响动?莫非神机营的火炮走了火?”

何智恒吩咐旁边一宦官:“立即传话东厂去打探清楚。”

话音还未落,便感到地面一阵微微的震颤。众人又是一齐疑惑:难道是地动?

近几年来北直隶一带确实地动频繁,但每一次都不严重。

谨慎为见,诚王将皇长子朝乳母递过去:“还是先带侄儿回去吧。”

乳母正张开手臂来接,不料一直站在一旁的杨蓁竟陡然扑上前来,一把将皇长子自他们两人中间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