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风度地纷纷祝贺,但怎么听都含有嘲讽之意,杨修年还不能生气,心里不免埋怨金梅娘没管理好后院,小妾有孕何须闹得人尽皆知?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在杨家则是有事金梅娘,无事众小妾。
柳震一笑,“呵呵,你们这些大才子就别调侃我连襟了,人家夫人大度,没让小妾喝避子汤,小妾抢先有喜很正常啊。大家都是熟人了,还装什么装,正妻是用来管蒙的,小妾是用来宠的,庶子比嫡子多的人家还少见吗?”
这一句句都在为杨修年开脱,却又暗指他睡在小妾那边比较多,日后肯定庶子女也多。
在场的人有好些都见证过杨修年与金梅娘私相授受,说好的两心相许、情比金坚呢?
才过多久,就喜新厌旧了?
杨修年心里咯噔一下,顿时语塞。
柳震顺手拿起酒盏,笑得温雅和气,“杨家今日三喜临门,恭喜二姊夫了,二姊夫当真好福气,我先干为敬。”一口饮尽杯中佳酿,看杨修年笑容浅浅,他更是开怀,“我自己是柳家的庶长孙,所以是真心替你高兴。”
沈寄在一旁也干了一杯,皮笑肉不笑地道:“我是公主府的庶长子,一样活得很滋涧,真高兴杨兄也看重庶出。”
杨修年自诩谦谦君子,作梦也没想过在众人面前讨论出身的问题,多没品啊!再说了,本朝的公主往前数没有一百位也有几十位,驸马纳妾不是没有,但绝对没人能生下庶长子来让公主颜面扫地,毕竟身为公主,受不受宠是一回事,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再不受宠,皇家不会眼睁睁看着公主受辱,可是沈寄却吃得好、睡得好,长得雄壮威武,足见沈寄能长大是多少不可思议的存在。
静王发了话,“后院的事,男人搀和什么?不要宠妾灭妻,落人口实便罢。”
杨修年连声道:“不敢,不敢。”后背不禁直冒冷汗。
闹出这么一出,宴席结束后大伙儿很快便散了,才子们也没有留下来继续附庸风雅。
柳震接了凤娘坐上自家马车,见她一双翦水秋瞳里藏着淡淡轻愁,忙道:“我的娇娇儿怎么了?谁让你堵心?”
凤娘露出三分委屈的样子,“二姊是侯府千金,嫁进杨家也不算高,而且是杨姊夫自己相中的知心人,这才过了多久,杨家上下竟联手欺负负二姊。你说,谁家的正妻不想生下嫡长子?二姊自然有给小妾喝避子汤。”
“可徐姨娘和牛姨娘竟能双双有喜,还挑今日闹得人尽皆知,只有我家才女二姊会傻傻地掉进别人挖好的坑,这事若非杨家长辈和杨修年默许,两位小妾身边的丫鬟、婆子敢瞒得死死的吗?二姊这当家主母只怕也是花袈子,中看不是用,实权都还在杨老太太手中,底下的家奴才敢欺上瞒下。”
柳震没有多少同情心,只安慰道:“静王已敲打杨修年,不许宠妾灭妻。”
凤娘嗤笑,别过身子道:“男人总以为给了女人正妻之位,让妻子管家就不算宠妾灭妻,自以为立身清正呢,真真可笑。”
柳震笑着摇首,“那你说,该当如何?”
“杨修年若当真敬重发妻,给她当后盾,那两名小妾敢起么蛾子?就算杨老去人偏心娘家人,也不至于当众给二姊没脸。”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后院女人之争。”
“说到底是欺负我们没有母亲护着,祖母年纪大了,身分摆在那,不会轻易登门,杨家那两个长辈就看准了我们姊妹好欺负——”
“停停停,怎么扯上你了?她是她,你是你,杨家是杨家,我们柳家二房绝对是你说了算,谁敢欺负你,为夫立即替你出气!”
凤娘含情脉眯地道:“女人的心眼小,情感脆弱,禁不起男人的负心伤害,怨不能,恨不得,为了好好活下去就只能不爱,没有爱才没有恨。什么大度贤良容人雅量,全是欺世盗名之词,只因为善妒是七出之一,就逼得女人只能假惺惺地过一辈子。”
柳震刮一刮她小巧的鼻头,安抚道:“善妒的人是我,回了家我就想霸住你,我不要你去关注别人,包括女人,什么小妾、通房,我可不要你分心去在意她们。”
她扬了扬唇角,“妾身总有不方便的时候。”
他失笑道:“我又不是色中饿鬼,更不想因小失大,一旦凤娘不再心悦于我,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巧言令色!”
“能博得佳人一笑,巧言好啊,木讷多惹人气闷。”
“奸商,什么话都敢说。”凤娘低眉浅笑,越加显得容光潋滟,还多了几分女儿娇态。
柳震眉眼间都是爱意,他可不想让杨家那点破事影响凤娘的心情。
杨修年犯蠢,他可不蠢。身为庶子、庶女不是错,错的是这个社会人人会低看你。
你才情比他人好,样样出色,人们便拿你的出身攻击你;你若是一事无成,混吃等死,人家正好落井下石说贱妾生的就是差,果然没出息。
谁教当今皇上是嫡出,太子还是嫡长子,太子妃也连生三子。上行下效,世人自然看重嫡出的身分。
柳震自己受够了庶出的不公平对待,如今能够当家作主,又娶了名门贵女为妻,自然要为后代子孙好好谋算。
杨修年自诩文人风流,其实是色令智昏,还沾沾自喜。
他若是知晓今日会发生此事,肯定会喊冤,他事前真的不知小妾有孕,但没人会相信,想也知道,小妾进门才半年便抢先怀孕,肯定是宠爱小妾冷落正妻。
柳震说他犯蠢,是因为他将妻妾相争的家务事搬到台面上,让同僚笑话。
作官的人大都表里不一,暗地里笑话你,表面上还一团和气,等杨修年发观自己在太子心中的评价下滑,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想想就偷快,柳震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第十四章三房母女霸道无耻(1)
六月中旬,艳阳高照的好日子,端足了姿态的柳三太太终于请官媒说亲,柳况和薛丹桂订下婚约,立了婚书。
到了八月初八,秋高气爽,柳世子和乐平县主的嫡长女柳洁出阁,一百二十抬的嫁妆有一半是忠毅伯补贴给大孙女的,柳三太太眼红不已,告诉柳三爷,待柳汐许了高门,也要忠毅伯拿出一半嫁妆。
柳震大方地送了一箱西洋货给柳洁添箱,柳三太太又胸闷不舒服了。西洋货不是媳物吗?他送的那一箱怎么看都比薛家送来赔礼的那一箱大。
柳震问过凤娘了,凤娘知西洋货是新鲜物,却没有特别喜欢,所以他便送出去了。
柳洁嫁给高家三公子,亲戚多,妯娌多,给一箱西洋货,方便她日后作人情送礼,乐平县主和柳洁都非常高兴。
凤娘额外添了两套赤金镶宝石头面,算是交好乐平县主,毕竟她是当家主母。
柳世子和柳洁、柳泉均讶异柳震夫妻的慷慨,毕竟他们早已分家。
饱尝人情冷暖的柳世子满眼含笑地和柳震下了一下午的棋,柳洁姊弟深感他们比三房那家人好多了,不会见人家好就嫉妒,见人家不好就鼻孔朝天,都内心感激。
乐平县主则是带着凤娘忙进忙出,凤娘此番终于将伯府的亲友、女眷全认识了一遍。这对于新媳妇而言是极为重要的人情往来,乐平县主等于代替婆婆的角色手把手教会凤娘如何立足于亲友之中,风娘心里感激,抄了一册食谱作回礼。
至于柳三太太则忙着出风头,顺便含蓄地告知众亲友,她家况哥儿不是年底便是明年开春娶媳妇,大家记得准备啊!
忠毅伯府热热闹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