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这子多年未见,倒是越来越会上杆子爬了。寒枭斜睨了他一眼,眸色是从未有过的疏淡和凉薄:“你确定,我们要的你给的起么?”明明当年的这个人和自己一样,都是能为了家国下抛却满腔热血的男儿,怎么一别数年,竟然已经彻底换了一副心性了呢?时间和经历,当真可以让一个饶变化如此之大么?
“我若给不起,你应该也不会站在我面前跟我这么多了吧?”挑唇一笑,李解的神情也变得有些讥讽:“寒枭,咱们明人不暗话,你开出条件来就是了。”他也不是最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子了,怎么可能会被他随随便便的两句话就给唬住。难得现在的自己还能剩下那么点价值,豁出去换了也无妨了。
寒枭又盯着他望了一会儿,这才轻描淡写地道:“把瓮城交给我,我保你一条性命。”这差不多是他能给出的最大的承诺了,要不然,单凭李解做过的那些事,他就绝没有活路可言。
“你也想要瓮城?”没有留意到他话语中隐含的沉重,李解惊讶的点还在他的前半句上头。略微思索了片刻,他隐隐冒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难道,你如今已经投靠到牧凉麾下了?”否则,要瓮城何用?这根本只是座城,如果不是能作为进攻牧凉的切入口,只怕谁也不会去在乎它的。除了牧凉想要以最的代价将之收回,他实在看不出这座城池还有其他的用处。可就他所知,牧凉现在也是日薄西山、一不如一了,要是寒枭连萧隐都看不上的话,这牧凉古国里能让他另眼相待的又会是谁呢?
“区区一个牧凉,尚且还不值得我做到这般地步。”寒枭容色不改,似乎半点儿也不觉得自己这话太过傲气:“比起关心我的去处,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你自己吧。眼下你进退维谷,坐困愁城,对大雍也没有任何的交代,再这么下去,早晚不过一死。听从我的安排或许违背你的本心,但至少能留住你的命。”着,他顿了一顿,话语间的凉意却是更甚了:“早些年你以手部重伤为由退出叶家大营帐下,继而安安稳稳地在安远伯府里龟缩了这么些年,为的,不也就是这一点么?总不至于过去了些时候,这个筹码反倒不值钱了吧?”
自从在黎烬处得知了一些隐秘的消息以后,他的一颗心就再也无法保持常态了。当年,李解黯然退出,消失于朝堂,他固然怪他心胸不够开阔,但也总是理解和惋惜的。所以,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曾去打扰过这个人,就连叶疏狂偶尔提起,他也会主动出言为其开脱。后来,出了云府那一桩事情以后,叶家也受到牵连,尽管他对李解依旧无动于衷的行为感到诧异和埋怨,可他也明白人各有志、强求不得,故而独自一人强撑起了局面,直到把自己送入霖牢为止。以前,他想不通为什么一件事就足以令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一蹶不振、半生萎靡,可后来,他却逐渐领悟到了,那是生来就心思诡诈、冷血无情的缘故。李解背着他,背着他们那一干曾经一道出生入死的人,做了太多自己的选择,而他们从头至尾,一无所知,任他妄为。
没想到一向寡言少语的寒枭会突然出后面这一长串来,李解微微怔了一下,随后的面色便放了下来:“你这是在责怪我当初贪生怕死?”虽他和寒枭已经多年没有来往了,但从以前来看,关系总也算不上太差。然而这一回,才一见面他就感觉到了对方身上那无比浓重的敌意,若是因为怨怪的话,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呵,蝼蚁尚且知道惜命,纵然你为着自身安危做出我不愿看到的选择,我也不会怪你。”冷笑出声,寒枭按捺了许久,也终究是没能忍住胸口的那一腔义愤:“可是,你远没有沦落到那种地步啊!李解,你到底是从叶家军里出来的,跟云家也算得上亲厚了,为什么当年你就能狠心做出那样猪狗不如的事情来?!”今本不是这话的当口,他原也没打算这个时候来跟他对峙。可是话赶着话的,不知为何就谈到了这一茬,若是此时再让他假做不知,他大概是一点儿都办不到了。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冷不防听到云家二字,李解的脸色就白了一白,滴水成冰的气,站在寒风刮面的城头之上,他的额间竟然还渗出密密层层的汗来:“寒枭,你到底在些什么?我……我半句都听不懂!”那一家人基本上已经成了他心底最隐晦秘密的一部分了,他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在寒枭的口中再次听到,并且还跟自己挂上了关系。
“怎么,敢做不敢当了吗?”一看他的样子就笃定了十分,寒枭的一颗心越发地沉了下去,仿佛坠了几千斤似的,有一种沉甸甸的疼:“李解,是你在齐佑面前透的口风,从而让他盯上了姐的身世,对不对?!”云千雪的真正身份,知晓的人其实并不多,就连他当年跟在那个女子身边,所听所闻也不过是几分端倪罢了。他原本就一直在怀疑,齐佑怎么就能够想到从这一点上来攻讦云家的,又是如何会硬生生地挖出了那一段陈年往事。要知道,云归远之所以能成为大雍开国以来的第一权相,不光是因为他战无不胜,更重要的,是他处事谨慎、心细如尘,从来不会授人以柄。
早在当年他决意要将灵族遗孤带回府中抚养之时,他就想好了后续的处理之法,更是果断地将所有蛛丝马迹都给抹去了。如果不是他们这边有谁探听到了些许内幕,进而又透露给齐佑,只怕后者无论如何都不会走出那一步棋。而在当时,和云家交好的那么多人里头,除了李解这一个到现在还活着,其他的,基本都没能落得善终。事实真相怎样,其实已经一目了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