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尝没有想过?自从她初承恩宠以后,她几乎是每日每夜地都在念着盼着,以一种从未有过的迫切心情期待着自己的腹中能够孕育上那样的一个生命。这倒并不是她有多爱孩子的缘故,只是她很清醒地知道,要想在后宫站稳脚跟,甚至一跃超过云千雪继而巩固好自己后半生的地位,先生出一个孩子来还是很有必要的。她一早就听闻云后早年在战场上多有伤病,并不容易有孕,只要自己能抢在她前头生下皇子,那这大雍的江山,基本上就能稳稳地落在她儿子的手中了。
可是,也不知是不遂人意还是往往越想要得到的东西就越容易落空。尽管她找了太医求了方子还千方百计地调理好了身子,可一晃几年过去,她的肚子依然是没有半点儿动静。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盲目地跟她父亲求助,以至于让萧隐服下了那样一枚隐患重重的丸药。她曾经考虑了很久,一直在思索问题出在哪里,可直到现在,从她死对头的口中,她才知道这一切或许另有隐情。然而,云千雪的就都是真的了么?她明明都已经离开那么久了,这深宫之中的事,连自己都尚不清楚,她又是从哪里的渠道得知的呢?也许,这根本就是一出诛心之计,跟自己当初在她面前所的一样,只是为了最大程度上地刺激她,从而摧毁她的意志,并不是什么所谓的真相。她要是选择相信,可能才正中她的下怀了。
“如果我记得没有错的话,你好像打从进宫之时起,用的就一直都是御赐的合欢香吧?”并不在意她十分狐疑的神色,宁玄意笑了一笑,只是自顾自地继续道:“据那是陛下命匠人特意为你调制的,和寻常的合欢香很不相同,整个皇城里都只有你的栖月殿才享有,一般的嫔妃,可是连碰都不让碰一下呢。”萧隐有没有在那里头动手脚她并不敢确定,但是,至少这些消息是肯定没有作假的。
合……合欢香?仿佛大白被凭空降下的雷给劈了一道似的,齐月柔一下子就木在了原地,连眸色都泛起了一层绝望的死灰。这无疑是被她给中了,那一味香料,自从萧隐赏赐下来,她就爱如珍宝,换上以后便再没有用过其他的香。实在的,当初因着怀不上孕,她也一度怀疑自己宫中的用具被人给动了手脚,也曾大费周章地让齐佑差人帮忙看过,却始终都没有任何的发现。可如今,思及云千雪的前言和后语,她忽然察觉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竟可以前后联系起来了……这,这究竟是多么可怕而又丑陋的一出大戏啊!
“你我同为女子,也该明白这种朝夕相对之物对身体的影响有多大。”宁玄意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悠悠地就补上了最后几句:“这是他在你入宫之前就准备好的,明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让你怀上他的孩子。所谓的贵妃之位、荣宠之尊,都不过是个幌子,如果齐佑不一味盯着我甚至挖掘出那些旧事的话,我想,你们父女两个或许能比云家先尝到他手段的狠辣也不一定呢。”
所以,谁也没有比谁好到哪里,齐月柔若是想在这上头找到一点胜过自己的甜头,那怕是也不能够了。以前,她从来不去计较这些,对于这个女人私底下的一些动作也往往都懒得理会。可前番诏狱一会,让她明白了齐月柔对自己的恨意竟是如此之深,那么,她就要专门在这上面花点儿功夫了。
“而且,那东西并没有那么难以察觉,依我之见,恐怕你父亲一早就知道了。”黎烬也适时地上前补了一刀:“只不过,他在发现你的身体状况已经无法复原之后,就生起了其他的念头。既没有打算告诉你,也没有为你准备后路,而是果断地选择了弃卒保车,想用你来为你那个素未谋面的兄长争取谋逆的时间而已。”
齐佑的野心根本不加掩饰,也是齐月柔过于粗疏,以至于从来没留心过这个父亲的异常举止,才终于把自己推上了今的这条道路。或许,这就是意使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逃得过去吧。
别了!别再继续了!你们一个个都给我闭嘴!齐月柔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用那一双已然浮现出几分血色的双眼瞪着面前这两人,几乎恨不得把他们给生生吞吃了去。她不想再听了!什么真相,什么利用,什么弃子,她统统都不想再知道了!她齐月柔生来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之娇女,花容月貌,地位尊崇,从来就不是云千雪那个捡来的野种可以相提并论的!这样的她,怎么能沦落到比那个女人还要凄惨的境地呢?绝对不可以!这一切,原本就是他们胡袄,纯粹只是为了打击她罢了!不能相信,不可以相信,也不值得去相信!
她简直想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他们两个嘶吼出声,告诉他们自己完全不会上当,让他们彻底死了这条心。可是,嗓子眼里的灼痛感随着她的每一次歇斯底里而变得更加剧烈,直到最后,她变得再也支撑不住,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就滚倒在霖上。也是在这一刻,她一直努力压制住的泪水才不间断地滚落而下,然后重重地跌进尘埃里,化成了深色的一团。
是,她从未比得上云千雪分毫,从她第一次在宫宴上见到这个人,她的心里就有了这种感觉。那是云府的嫡女啊,自幼深得云相的喜爱和器重,在军营里读着兵书、摸着武器长大,不但容貌倾城,而且智计无双,就连皇室中最为出色的几个皇子都与之交好,乃至整个雍都的百姓都知晓她巾帼红颜的美名。可是,在她看来,那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都是些武夫的粗鲁玩意儿,根本就上不得台面,为何自己明明四艺皆精、美貌无双,却要生生矮云千雪一头?但凡有她在的地方,自己便注定要失去所有的光芒,再不为人所看见,凭什么呢?她也是女子,又如何能不怨恨入骨、嫉妒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