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耳钉男的手看过去,只见皇甫正看着我,一见我看他,他立即跑了。
“你找茬的?”耳钉男突然语气不善地看着我。
我翻了个白眼,“找茬还能问你吗?他欠我钱,我打算让他帮我撑撑场子算还钱……不跟你说了。”
我忙跑去追皇甫。
到底年轻,几个回合下来我就把他跟丢了。
这酒吧还真大……
我吐了口气,一筹莫展地掐着腰站着。
“嘿。”耳钉男吸着烟游走到我身边,悄悄伸出三根手指,我一怔看他,他笑笑,“这个数,我把人给你叫来。”
“三十?”
“你特么逗我。”他唾了一口,“三百!”
“他一共就欠我二百五,我给你三百找他帮我去撑场,我多亏……”我继续办猪。
“那你给我这个数,我帮你撑场子,打几个?”他有鼻子有眼地说着,还撸起袖子给我看看他结实的手臂。
我嗤之以鼻,但没表现出来,苦笑着,“我还是自己找吧,我只带了一百块,还是我媳妇让我回家买奶粉用的。”
“一百就一百,拿来,我把人给你带过来。”
“可是我媳妇……”
“你还要不要找人。”他瞪我一眼,我猜他从没有在别人跟前这么神气过,我在心里笑笑,怯怯懦懦地从兜里掏出一张被我在兜里撮得皱巴巴的票子递了过去。
“瞧你那个穷酸样。”他一把将钱夺了过去,“在这儿等着。”
“诶。”我点头哈腰地应下。
约莫五分钟,他不知道从那个角落里把皇甫给抓了出来,凶巴巴地吼着皇甫,生拉硬拽地扯到我跟前,“喏,你要的人。”
“谢谢哥。”我没骨气地给他塞了一根烟,皇甫诧异地看着我。
“什么破牌子的烟。”耳钉男一面碎碎念着我的廉价烟卷,一面将烟别在了耳朵上,瞅了我俩两眼就走了,临了还不忘在地上唾一口显示他优于我们的身份。
“你怎么……”皇甫闪躲着眼睛,最后还是被我这一身的狼狈形象搅得好奇地开了口。
他担心我。
我瞪他一眼,“跟我出来。”
“我工作呢……”
任他挣脱我的手,我都死死地拉着他往电梯里去。
“随心……”他叫我。
我没理他,将他从酒吧带出来往街角走去,开始他还挣扎,后来他就任我拉着,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上车。”
“啊?我工作呢……”他抬起头看我,我却一副毋庸置疑的样子,他为难了。
“上车。”我喝道。
他看了一眼远处黄兴酒吧的招牌,“会有人找……”
“找麻烦吗?放马过来好了。”我不屑地说了一声,把车门打开,“快上车。”
“随心……”
我瞪他一眼,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坐进车里去。
我发动车,开出一条街,一句话也没说。
“咳,你……怎么找到我的。”皇甫试图找着话题。
“你能找到路子,我找不到?”我侧目看他,“到底为什么。”
我不想发火,可我看到他这么自甘堕落的样子,我就是忍不住。
我突然明白当初随和看见我吸毒的时候那般声嘶力竭地训斥我的心情。
他哽咽了一下,“你别管我了。”
“可能吗?”我穷追不舍。
“我们本来也不熟……”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你看,我们根本不了解彼此,一直以来,我们都不知道彼此的生活。”他低着头搅动着手指,“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什么意思?”我直截了当地问。
他停顿了一下,吸了口气,盯着副驾下的脚垫,“没什么意思……就是,以后谁也不认识谁,就行了。”
“呲——”
“随心!”
他大叫一声,车子急刹在路边,不少司机慌乱地踩了刹车,然后从我的车子跟前开过去骂我。
我不在乎,盯着惊魂未定的皇甫,“你刚说什么?”
他喘了两口气,“我……”
“你再给我说一遍?谁也不认识谁?亏你说得出来。”我吸了口气。
“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他低着头执意地说。
我正过他的身子,“你告诉我什么叫一个世界?”
“你……”他看我一眼,神色挣扎,忽地瞥开眼睛,“你不懂。”
“我不懂?你说说,我哪不懂。”我彻底拔出车钥匙,放弃了继续前行的念头,看着他。
他沉默着。
“是我比你有钱还是怎么的?”我问。
他继续沉默着。
“你觉得什么叫一个世界,啊?不一个世界就能去三教九流的地方鬼混了?你爸妈怎么教你的?你让他们怎么想?”
“别提他们!”
皇甫忽然激动地冲我喊叫一声,把正在气头上的我吓得把千言万语咽回了肚子里。
什么情况?
“你和家里闹掰了?”我猜测着情况。毕竟当年随和骂我的时候,我也一意孤行选择了继续吸毒刺激他而不是回家认错,告诉他们我是被人下药了才不幸染毒。
也许皇甫的父母发现了他和黑社会的人有些来往,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骂了,所以他才偏激地辍学入道?
皇甫向上翻着眼睛,我看出他要哭。
“怎么了到底?”
“没事……”他侧过头面向车窗,我看见他的拳头抵着嘴。
“皇甫。”我转过他,“你……”
他脸上倾流不止的泪水把我吓了一跳。
“别问了,我真的不想说……”他捂着脸,靠在椅背上哭得像个孩子。
他确实只是个孩子。
“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你告诉我啊,我好帮你。”
“你帮不了我,谁也帮不了……”他仍是捂着脸,哭得声音很小。
我知道他已经尽力掩饰自己的悲伤,可仍表现出的这样让人心碎,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皇甫……”我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只是摇着头,什么也不说。
我把他带回了家,若水见他两眼无神,用眼睛悄悄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拿几瓶酒到我房里。”
我带皇甫上了楼,他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直到若水拿了酒过来,他才动了动手接过酒瓶,豪迈到让人心酸地仰头大口灌着自己。
若水关门出去了,我陪他默默喝起来。
约莫两瓶下肚,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四肢摆个“大”字,手里的酒瓶倾斜着,酒水把淡青色的床单染得像朵康乃馨。
“我爸妈死了。”
轻飘飘地五个字,却对我如雷贯耳。
我本来有点醉了,可这一刹那瞬间清醒了。
“你说什么?”
我站起身子看着床上躺着毫无血色的他。
他的眼泪又从已经肿起来地眼眶里倾淌而下,嘴唇不住地颤抖着。
“死了……”他翻过身去,蜷缩在床上,肩头颤抖着。
我想过无数个他要辍学的理由,他要进黑涩会的动机,但我万万想不到皇甫的爸妈竟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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