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液体,顺着他的胳膊,正在下滑。
南之易却浑然不觉,凝眸在她身上,上下打量她一番,终于确定她没有别的地方被烫到,眼底释然:“你没事就好。”
凌俐只觉得天旋地转,失声叫道:“你被烫到了?”
南之易微微点头,声音轻颤:“我没事的,你别看。”
凌俐已然说不出话,他是面对着她的姿势,她只能看到他裸露在外的半边手臂上,迅速变红和起泡的皮肤。
周围的人已经围了上来,舅妈带着哭腔:“这、这是烧开的热汤,南教授,您怎么样?”
“还好。”他说着,可简单的两个字,似乎用尽他全部力气一般,声音在微微发颤。
凌俐想要绕到他背后,却被他抓住一只手,带着点恳求,说:“别看。”
凌俐动作有些大,右手手肘往下的位置,一阵被拉扯的疼痛,可以想象到的皮开肉绽,可是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终于还是转到他背后。他背上几乎三分之一的面积都被热汤泼到,白色T恤被汤水打湿,半透明的衣衫下,微微透出泛红的肉色,虽然看不真切,但就凭刚才他手臂上的情况推断,这烫伤,绝对不轻。
尤其是那片皮肤还被一直冒着热气的衣衫覆盖,只怕比裸露在外的皮肤,伤得更重。
她眼前一阵发黑,好容易稳住没有倒下,下意识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帮他减轻痛苦。在呆了几秒后,她忽然抓起一旁的剪刀,想要剪开他已经湿透还冒着热气的衣服。
“不能剪。”看到她从桌面上拿剪刀的动作,南之易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了,出声阻止,却已经痛到三个字都说得断断续续,已经没了力气和她解释原因。
凌俐的手停在半空,看着南之易,不知所措。祝锦川是还没慌乱的那一个,他夺下她手上的剪刀,说:“现在皮肤粘连在衣服上,极度脆弱,你这样一剪,衣服掀开皮肤也跟着脱落了,不仅创面扩大,还容易感染。”
“那怎么办?”凌俐眼见着南之易没有衣服覆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了大大的水泡,几乎要哭出来。
她只被烫到了一小块,已经疼成那样,南之易被泼到的面积,起码是她的十倍大,看他已疼到几乎要咬碎牙齿的模样,只怕下一秒就要休克过去。
“马上去医院!”祝锦川当机立断,“我去开车过来,南教授,你忍忍。”
南之易紧咬腮帮,点了点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随着动作滴下来,嘴唇已经开始发白。
刚才惊慌失措的张守振,这时候端来一盆凉水,从南之易的肩膀向下淋。
烫伤后立刻用大量凉水进行冲洗,可以减轻烫伤程度,张守振二十几年天天都围着厨房,难免有被烫伤的时候,处理这样的情况很有经验。
凉水接触到皮肤后,果然,南之易的表情没那么痛苦了。他缓了口气,垂眸看到凌俐的手肘位置,终于有力气说话。
只是,他声音有些颤抖:“粉妹,你也去找凉水浸一下你的伤口。”
凌俐摇头,担忧地移不动步子,他眼神却忽然淬了冰似的,几乎是用吼的:“快去!”
凌俐已经懵了,下一秒,乖乖地按照他的嘱咐去做。南之易看她在水龙头下冲洗着手臂,眼里的担忧少了些,只是,从后背传来的灼热和痛感,让他几乎要昏厥。
即使有冷水的冲洗,但是端水接水过来是需要时间的,也不是持续不断,他现在的状况,只怕也不敢直接到水龙头下去冲洗——水的冲力太大,一不小心也会造成皮肤剥落,那样恢复起来更难。
他努力保持着神智的清醒,忍下痛到想要打滚的冲动,一直注意凌俐的精神状况。他知道自己背后的情况一定很糟糕,粉妹现在不仅是六神无主,更有自责和愧疚。
这个习惯把别人的错误往自己身上揽的小傻瓜,刚刚才醒悟一点,他怎么能让她,再次钻进牛角尖?
还好,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祝锦川已经把车开了过来。顾不得一身的湿淋淋,张守振把南之易扶上车,坐在他旁边,而凌俐则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祝锦川回眸,征询着南之易的意见:“阜南大学附属医院,最好的烧伤科,行吗?”
南之易已经没力气说话,只点了点头。
凌俐眼圈有些泛红,转头看着祝锦川,声音里是焦急和恳求:“师父,麻烦你快一点!”
和她视线相交,祝锦川略一点头,车从巷道尽头驶出,沿着城市主干道,朝着城南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