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夕到家时母亲柳氏还未睡,听见响动,摸索到门边倚门而望:“夕儿回来了?”她的眼睛在夜里视物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骆夕连忙疾走到她身边,慢慢将她往屋里扶:“娘亲,说了不要等我的,您怎么不早些睡?”
慈爱地拍拍骆夕的手,柳氏娓娓说道:“娘怕你喝醉,明早还得上值呢,让徐给你熬了一碗酒酿水,你喝了身子舒服些。我让徐先去睡了,酒酿温在小炉子上,你自己去端来喝了。”
骆夕有些不悦:“她怎么先去睡了,您眼睛不好,要是摔着了怎么办?”
柳氏笑笑:“不碍事的,家里我熟悉得很,不会摔着,我也就是在屋子里坐着,她一天都陪着我也累了,孝子瞌睡多,没的耽误。”
骆夕无奈,说道:“您总是心慈,今日是为新来的上官接风,我不好总是推辞。以后不会这么晚才回家了。”
柳氏知道骆夕生性耿介,最不喜与人交际,有些担心地劝道:“别这么说,夕儿,你好不容易才进了防卫营,没有白费一身功夫。这做人太过端方也是不好,该应酬的一定要应酬,尤其不能得罪上官。”
柳氏一片慈心,说的句句在理,骆夕却年轻桀骜,只得说:“是,孩儿听娘的。您别担心,我这就去喝酒酿。”
“对,快去,趁热喝。”柳氏爱怜地说道。
骆夕走到灶间,炉子上酒酿水仍旧温热可口,几口喝完回到正屋,柳氏果然还等着。骆夕走到她身边坐下,见柳氏手中拿着一个新做的香囊,上面绣着的紫色蜀葵仿若真的一般,嗔责道:“您眼睛不好,怎么又费神做这伤眼的活计?”
柳氏微微笑道:“你腰上的香囊已经很旧了,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我就寻思着给你做个气味清香又能驱虫的香囊。你放心,我是捡了午间光亮最好的时候才做的,不会伤眼的。”
眼中水雾渐生,骆夕接过香囊别过脸,生怕柳氏发现他的异样。平静片刻后说道:“谢谢娘,天已经晚了,我扶您回屋歇着吧。”
“嗯。”柳氏点点头,由骆夕扶着回到了卧室。亲手为她落下帏帘,骆夕想了一下说道:“新来的统领很好。”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柳氏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里放松下来,带着笑意的声音传进骆夕耳朵:“早些歇着吧,别误了上值。”
“是。”骆夕回房,将香囊放在上值所穿的袍服上,深深叹口气,熄灯安寝。
大邺朝官衙卯正开衙,故而低阶朝臣上工有点卯一说。常译虽然尊为三品,可仍旧早早起身,练了一遍拳脚后在莫维维的打理下沐浴用饭,穿了袍服便出门去衙门。侯府大门口,莫维维意欲跟上,常译侧脸吩咐:“岑恪出门日久,我的书房久未打理,你今日便替我好好整理一下。”
莫维维原想趁机逛一次西市,闻言哀叹一声,低眉顺目说道:“不知可有特殊交代?”
常译说道:“没有,掸掸灰尘把东西摆放整齐便可。”
这要求还真不高,莫维维答道:“是。”
常译带着常寿骑马走进晨光中,莫维维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转身回到常译居处。拿了鸡毛掸子到处巡视一圈,见屋子并无多少灰尘,想来时常会有仆人打扫。略略将桌上铺叠的一堆纸张归整好,转头发现一本封面颇为精致的画册,好奇之下打开一看,竟然是许多俊美少年的画像,大多眉目清秀雌雄莫辨,想起常译那个好男风的传言,莫维维不禁感叹,按说常译的容貌在男儿中已是翘楚,俊美又不失男子气概,收集的俊男画像实在不及他一半。不过谁让他生得好呢,世间也好男风者大多位高权重,他自然没有机会染指,便只得收纳这些二流俊男了。细想一下这样也挺好,呆在一个断袖身边总是安全些,再说不定还能见到更多美男一饱眼福呢。
正胡思乱想间,外间脚步声纷繁响起。出门一看,守门的亲卫一边拦阻一边亦步亦趋跟在一个婆子几个侍女身后,当先那婆子五短身材,嘴皮翻飞:“你这小子恁不懂事。我可是奉了夫人之命为世子送伺候的人来的。夫人说了,以往世子常年在外,院中没有伺候的人还好说,现在世子领旨做了防卫营统领,这可是侯府大事,院子里再是几个小厮伺候着成什么样?这不,夫人精挑细选几个妥帖的姐儿来伺候世子起居。”
边说边就要引人进正屋,莫维维慢慢踱步走到廊下,双手抄在胸前淡淡道:“这位妈妈,请留步。”
“我······”婆子还未说完,莫维维摆手止道:“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谁,但是擅闯防卫营统领居处,你可曾想过后果?”
婆子在侯府也是积年老人,何曾受过这等冷遇,叉腰喝到:“你谁呀,我可是夫人派来的。世子再是统领,那也得遵从孝道不是,再说夫人可是好心派人来伺候世子,你敢挡夫人好意?”
莫维维淡淡道:“夫人好意我自是不敢挡,但是你妄图进统领正屋就不行了。侍女留下,妈妈好走不送。”
那婆子原本想趁机进正屋,听闻莫维维质问,不甘心说道:“我只是想带她们熟悉世子居处,什么妄图不轨,你这小厮眼生得很,说话敢这么冲?”
莫维维瞥了一眼婆子,面露不屑:“我不是侯府小厮,现在身为常统领侍卫,掌管此院大小事务。你奉命送人任务已经结束,熟悉统领居所的事我会安排。怎的,你觉得统领还管不了几个侍女?”
婆子自是不敢应声,只得悻悻地转身对着几个侍女训斥道:“可都听好了,夫人选你们来是要你们尽心伺候好世子,你们的前途也就在这儿了,要是不好好当差,看夫人不扒了你们的皮。”
几个侍女诺诺应是,婆子又问莫维维:“敢问这位小哥儿,我把人交给了你,回去该怎么跟夫人回话啊?”
莫维维说道:“你禀告夫人,就说统领侍卫裴陌接手了这几位侍女,待统领回来自会向夫人请安道谢。”
“哼。”婆子冷哼一声,敢拂逆夫人的意思,等我回去禀报了夫人,看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婆子摇摇摆摆走到院门之际,莫维维出声了:“小五,下去自领五军棍。”
“是。”守门的侍卫朗声答道,走出院外脱去上衣,清啸一声便有两人出现在道旁。小五趴在地上,那两人手下丝毫不留情,五棍皆是牢牢实实打在小五身上。婆子经过时,棍子打在肉上的闷响让她心惊胆战,忙不迭地避开绕回了韦氏的院子。添油加醋告了莫维维的黑状,韦氏气得银牙紧咬,常译未把自己这个母亲放在眼里,手下的侍卫也是不恭敬。“去,打听这个叫裴陌的是什么来头,若无官职的话立马拿来是问。”
“诶,老奴这就让人去打听。”婆子自以为小人得志可以报仇,咧着嘴找人打听莫维维底细去了。
常译在防卫营衙署中呆了半日,喻圣楠虽是武将出身,手底下的人倒还堪用,文书帐目等一清二楚,常译略略翻过,便由齐敬业陪着巡视去了。新官上任自是要训话,就在演武场上,防卫营除了上值的人全都到场,简短地说了几句,常译吩咐众人散去各行其是,自己回了正堂歇气。常寿在堂外看名册,突然听见常译在唤:“常寿,你去积香居候着,不拘是哪种,买一份毕罗回来。”
“毕罗?”常寿微微诧异,爱吃桂花糕就罢了,怎么自家世子口味变得和女人一样了,爱吃那种玩意儿。不过已经习惯听令行事,只是吩咐了杂役一声,便出了衙署到积香居排队去了。
常译仔细勘察了一遍京城兵力防卫图,喻圣楠重视四个城门守卫,达官显贵聚居之地安排得也够妥当,但譬如西市等平民较多之地则稍显薄弱。而这些地方不仅有贵人出没,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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