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着桌上的字,只觉得横看也认识竖看也认识,怎么如今反而更像是看不懂了呢?
“有意则无缘,无意则有缘,月字不难解,人世间却唯独情之一字,”尘惘看着面前少年震惊的神情,缓缓一笑,娓娓道来:“最、难、解。”
他看着少年茫然震惊的神情,一如看着眼前女扮男装的少女,如出一辙的相似。
“女施主这茶,只怕如今还喝不出味道。”尘惘高深的笑,一脸如有所料的看着东方雁露出震惊茫然的神情,笑意却越来越深,“女施主一路走来不惹尘埃,敢问……”
话没说完,东方雁眉头一皱,起身一礼:“尘惘大师多虑,在下对佛门并不精通,如今不过无意路过此地,无意解字拜签,请容在下先行告退。”
骆宛天看看东方雁纤尘不染的衣摆,再看看自己襦裙,裙摆——却沾满了草叶。
她呐呐看着尘惘高深的笑意,歉歉然一笑:“大师不好意思,我这妹子……”
尘惘却越笑越深,近乎是大笑出声,骆宛天看得一脸呐呐,尘惘却堪堪收敛笑意,笑说:“无妨无妨,那位女施主不涉红尘,不染尘埃,无心之人行无情之事,然无情者最怕有心之人啊。”
“真是有趣,有趣!哈哈哈!”他嘀嘀咕咕半晌,大笑三声!终于恢复了高僧的模样,笑看面前的骆宛天,开口,“凌空茶,施主不妨替那位施主代饮,于你,有利而无害啊。”
尘惘高深的说完这几句,大笑着起身回去了佛堂。
而骆宛天此时尚回不过神来,看着东方雁的背影呐呐只道惊奇,脑中却浮现出方才尘惘的禅语,只道佛缘难解,竟是不懂?
华服少年赫然是司马玄,现下,却一脸茫然也不知自己为何出现于此,只站在寺门处拉着一个小沙弥询问:“昨天为我解字的可是尘惘大师?”
小沙弥看着眼前的华服男子略显急躁的神色,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抹下了司马玄抓着他衣袖的手,只高呼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才缓缓道:“寺院本是清静之地,还请施主稍安勿躁。”
司马玄自知急躁,讪讪的挠了挠头,也是行礼道歉,才有小沙弥说:“昨日?昨日似乎尘惘大师确实帮人解了一字,好像……好像……”小沙弥挠了挠光光的脑勺,似是苦想,终于想到什么才开口:“好像是个月……”
话音未落,司马玄已经急急的问:“尘惘大师现在可在?我……”
他问得快,小沙弥答得更快!
“尘惘大师昨天解完字就闭关去了。”
是谁嘀嘀咕咕,“诶?我刚才好像还看到尘惘大师在后院替人解禅来的……”
小沙弥呐呐的张嘴,“啊?尘惘大师又出来解禅了?”却是满脸的苦笑,“师叔说……”
此时他却没心情听小沙弥们的对话,司马玄的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一边,刚刚从侧门出来的清瘦身影分外的眼熟,等回过神来已经冲到了近前,“雁儿!”
不等自己反应过来,话语却已经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东方雁看着不顾形象飞奔到了眼前的司马玄一脸的呆愣……
骆宛天轻笑,看着自家妹子难得露出震惊的神色。如今不过见了第二面,却似乎觉得东方雁十分的投缘和讨喜,不然也不会缠着夫君硬要邀了东方雁来拜佛,喏,这可好,缘分来了?
“雁儿,你也是来寺庙解签?”
东方雁看着眼前的华服男子,一时也是呐呐回不过神来,刚想开口却意识到这是寺院门口,人来人往人多嘴杂,才赫然想起这里已经是曜日城,而不是凝华院。
她一愣回神,当下施施一礼,又是那疏离的态度,浅声轻唤,“民女参见二皇子。”声音轻轻只足够两人听到,她说完便又换回那张平静无波的面容,淡淡的绕过了司马玄扬长而去。
司马玄:……
骆宛天轻笑,见司马玄望过来却是更加兴味的轻笑,“原来我家妹子还是能有些表情的,我只道她永远摆着那张脸呢。”
骆宛天看司马玄目瞪口呆的表情,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也施施一礼,“民妇骆宛天,参见二皇子。”
司马玄也是回不过神般下意识的点头回礼,问出的话却都没经过大脑,以至于此刻自己都有些茫然,他问的竟是……
“今日雁儿可曾解过签语?”
骆宛天也愣了一愣,随即轻笑。
“我只道她自己都不听完呢,看来还是有去处说说的,”她轻笑,缓缓开口:“尘惘大师竟自给她卜了一卦,她倒好,却是不听。”
迎着司马玄询问的神情,骆宛天巧笑嫣然红唇开合,却是:“无心之人行无情之事,然无情者最怕有心之人……”
话音未落,有谁已经渐渐跑远。
骆宛天站在原地兀自失笑,只眯起眼笑道:“这人倒更是着急,和那妹子一般急躁,也不听人把话说完?”
远远却有春风迎化了冬雪簌簌吹来,夹杂了满风的寂寥与深深埋藏或许自己也未曾可知的情思,追上了谁淡淡离去的身影,他与她那紧握的双手,是否也倒影了那遥远未知的未来?
满地生机盎然自泥土下悄悄诞生,是以此时,酝酿着春意的萌芽,等待有朝一日——
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