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静默,静默后——
有人稚声开口。
“可是那位施主似乎,并不信天命。”
一语落地,似有春风拂来有冬雪渐融,露出春的娇俏?
尘惘端起面前氤氲着热气的茶杯,恍若清水一盏,却有悠悠檀香之气散发。
被那热气一醺——
恍恍分不清来源。
此时更不知——
那热气氤氲一片,檀香渺渺无处不在,那香……
究竟从杯中发出,还是从杯外渗入?
他看了看面前翻倒的茶杯,一地冰晶狼藉,眼底带着俯视众生的淡然,似乎有繁华乱眼?
那眼底——
却只有清水一潭。
恍惚听见梵音响起,智者温声道——
“若不信,何故恼怒?”
又是一片静默,有人挠头不解。
智者看向远方,唇角带着淡然勘破的笑,听他语声波澜不惊,似乎也能抚平心绪,禅语深深——
“应劫,劫后便是飞升,可是何为飞升,又何为真正的飞升?”
小沙弥认真想了想,露出若有所悟的神情,稚嫩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后院响起,回荡着春寒料峭冬雪消融,渐暖。
“是,弟子受教了。”
……
画面一转,何处?
火红曼珠沙华铺天盖地,倒影天光似血——
“这老和尚太聪明了,你就稍微提点提点就明白了?”
是谁一身张扬红裙翘着脚尖慵懒倚在贵妃榻上,半壁天光半明半寐,恍惚这便是这一抹混沌中唯一的一抹亮色?轻笑。
又是谁一身玄衣静静坐在对案,神色淡淡?低语——
“你要玩,自然要让你尽兴,千百年来你我唯一的乐趣,又怎么能轻易结束?”
他笑了笑,又道。
“何况,这老家伙似乎已经在极乐西天那边榜上有名了,我这,不过送他一场缘。”
‘啪’一子落下,黑龙绞杀。
黑白分明经纬纵横的棋盘上,白子呈现无法挽回的劣势。
而黑龙怒涌而来,翻天覆地,占据半壁江山——
那女子并不慌忙?
淡淡瞥了眼,听她嗤笑一声——
“送缘?何时那多管闲事的月老该干的事你也要去掺上一脚?再说~”她轻笑一声,满满是不以为意,道,“那缘,谁在乎?”
她轻轻伸出纤纤玉指,手执白子,半空中一顿,似乎在思考落子的方位。
对面是谁轻轻一笑?打趣道——
“不如你服输?”
这话,不知在说这盘棋?或是……
别的什么。
她眼光流眄淡淡一扫,蓦然唇边挂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那顿在半空的玉指毫不犹豫下落,那玄衣男子一愣,这短短时间又仔细看了看棋盘,自认为再没有落子之处,此时便很是期待?
那一子——
会落在哪里。
那女子看了看他的神色,狡黠的笑了笑,那棋子‘吧嗒’落下,却并不停顿,却是那素手执着棋子一顿乱扫?
好好一盘棋,‘哗啦哗啦’四溅脆响,黑白四溅,像下起了漫天星雨,面对的——
是那男子如有所料的无奈神色。
她挑眉,看他素来平静的神色,似乎突然觉得无趣了,那白子却始终紧握在手?
她‘啪’一声落子,落在棋盘正中?
见她看向男子,神色挑衅,红唇轻扬,轻启贝齿——
“再来一盘?”
那男子无奈苦笑,或许那笑里有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纵容,此时开口——
却是无奈叹息,听他呢喃。
“你这般耍赖,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却眯眼笑了笑,哼哼一声——
“耍赖的恐怕不是我一个,不然那签语,怎的和我预想中的不同?”
他一愣,才回神——
那签语,原来自己都没看过,此时也是一惊,手一挥,便仿佛电影回放一般,眼前的水波镜场面登时一阵旋转?最后一顿,停在某处场景,他眯了眯眼,也沉声呢喃——
“四野无人到,行人路转迷,狼虎吞瞰地,险处更逢危……”
他神色愕然一变,也似有惊色咕哝道——
“怎么会这样?”
那女子蹙了蹙眉,眉间,隐隐凝重,听她沉声低喃——
“你是说……不是你?我记得那签是你托梦给老和尚说的。”
他也只是一愣,转眼恢复了神色?却正色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话音刚落,此时更眯了眯眼,看向画面中那捧着茶盏的微胖和尚,那一瞬间定格的画面却恰恰是那俯视众生般的一笑?
那一笑,或许带了些魔性,又带了些圣洁的气息——
一念成佛,一念——
成魔。
此时,恰恰看来邪恶,出现在如此圣洁而清静的一幕中,也让人莫名胆寒。
只见那和尚的笑似乎是平淡,又似乎带了些细微的嘲讽?他苦笑一声,嘟哝——
“这赌局,似乎已经乱了。”
对面那女子看了看他,反而越发悠然,手执白子一抛一抛——
那白子莹润,在混沌的天光里似乎越发莹润闪亮,发出不可忽视的光?照亮模糊谁的目光。
“无妨。”
此时她唇角一勾,赫然是一个饶有兴味的弧度,她舔了舔唇,小舌猩红嘴唇粉泽?这一舔,便是无声的魅惑——
浑、然、天、成。
她却不以为然,眼光微眯,深黑璀璨的双眸倒影那棋子莹白的润洁?听她含笑曼语——
“赌局,自然是变数越多——越、有、趣~”
恍然她换了璀璨的笑,那笑晃得对面男子眼前一花?
那般明媚那般璀璨,她仿佛当真是很开心,此时笑得越发清脆,满满是释然和淡淡轻狂?听她道——
“若不有趣,如何~打发你我千年时光?”
……
远远司命看着这一幕无语叹息,稚嫩的面容却挂着一抹超越年龄的深沉,听他叹——
“命运本就不是一条直线,两个人的赌局若是成了三个人的赌局,满盘皆改啊……”
他似是庆幸似是失望,耸了耸肩?失语呢喃。
“二加一,在命运的选择里又怎么会当真等于三?”
他又无奈一叹,转头看向身侧一身霸气之姿睥睨四溢的男子,一身月银色长袍透露着圣洁与不可亵渎的气息,司命言语间自己不觉的带了三分恭敬?叹息道——
“天帝陛下,眼看神劫将至,你当真放任他们游乐人间?”
那被称作天帝的人眼光不变,几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和,转身,便是九重云霄高堂华阁,有人忙忙碌碌来来去去,一派繁忙与危机下的紧张?与那悠闲对弈的人儿——
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高冷睥睨的人似乎带了一丝笑意与轻松,那周身散发的冷意似乎都淡去了少许?听他道——
“若劫将至,不如放纵一乐,何苦愁眉不展?”
司命微微愣仲,张了张口又不知如何言说,此时只能恭敬后退半步躬身行礼,沉声道——
“是,司命遵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