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高县主簿萧焕这几日总觉着有些心绪不宁,好像将有什么可怕的威胁将降临到自己身上一般,尤其是今日一大早,他就发现自己的右眼皮一直都跳个不停,这便让他更感不安了。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莫非我最近真要遇到什么坎儿不成?”萧焕一边想着这个,一边已开始审视起最近身边所发生的一切来,看有没有什么是被自己所忽略掉的。
可左看右看,他都觉着最近一切顺利,衙门里也没什么麻烦的案子要解决,因为开放榷场的缘故,如今县衙府库都充盈了起来,就更不会是公帐上的事情了。唯一的疑问,就只能着落到他的顶头上司,阳高县令甄仁丙的身上。
最近甄县令的表现看着确实与平日有所不同,总是一副忧心忡忡,魂不守舍的模样。可明明最近县里的情况是一片大好,前段日子他更是喜笑颜开的,怎么就突然来了个大转变呢?
思索间,萧焕心下一动,就想起了几日前那个自称是京城来人的官员。当时那人就给了他不小的压力,直觉告诉他此人确实身份不一般。而县令大人也是在与他见过面后才突然变成如今这番模样的。
“难道真是他跟萧知县说了什么?我该去问个究竟么?”萧焕很快就陷入了矛盾纠结之中。以下属的身份自然不好去问上司这么个问题,但若单纯只是从朋友的角度出发,关心一下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就在他犹豫不定时,突然几名衙役就脸色紧张地冲进了二堂,还高声叫嚷着:“大老爷,不好了!出……出事了!城外榷场那里出了大事了!”
“什么?”正在自己的签押房里坐着思考的萧焕闻得此言唰地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门前,一把拉住了其中一人喝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三……三老爷……”那衙役看清楚是他,就用有些惶恐的声音道:“榷场里突然起了争执,有几个蒙人被人当场杀死,随后其中的蒙人和我们大明的商人就彻底斗在了一处!”
“竟有此事!”萧焕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但随即就明白了过来,原来自己感到不安的来源竟是来自于城外的榷场么?
而就在他愣怔间,另一边县令的公房门也被人一把推开,甄仁丙也走了出来,只是看他的脸色却是煞白一片,看着可比萧焕还要可怕:“快,去军营那里调请军队前往榷场,一定要把场面控制住!”
这一声命令下达出来,却让萧焕又是一呆。县令大人的第一反应怎么会是调兵?此时官府最先该做的不该是赶紧过去安抚双方人心么?一旦出动了官兵,大明商人那边或许还不觉得什么,可那里的蒙人恐怕就要生出误会了,到时候事情必然更加的一发不可收拾!
甄县令一向做事稳重,怎么可能犯这样的错误呢?萧焕心思转动,有些惊疑不定地扫了对方一眼,不知该不该进眼劝阻。可话到嘴边,他又想到了一点,本来以最近甄县令的习惯,此时应该也身在榷场才对,怎么现在他却留在了县衙里?难道说……一个可怕的念头顿时就从他的心里升了起来。
无论怎么看,今日的甄县令都与以往没有什么区别,怎么他就突然一改之前的习惯了?而且偏偏他一不去榷场,那里就发生了如此严重的纷争,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着不可告人的联系?再加上他在听到这事后的反应与应对……想着这些,再看自己上司时的萧焕眼中已满是猜疑,身子更是忍不住打了个颤。
但甄仁丙却根本没有去顾及这位下属的眼神和想法,看到几名衙役还愣在那儿,便赶紧吼了一声:“还不快去?难道你想让鞑子杀进我阳高县城来么?”
这一声怒喝,终于让这些衙役回过了神来,在忙不迭地答应后,就转身往外奔去。而甄仁丙在略定了下神后,又大叫了起来:“来人,传我之令,速速关闭县城四门,做好守城的准备!”
听到他这通吩咐,萧焕的脸色是终于彻底变了:“大人,你这是……”他终于忍耐不住,想要劝说一下了。若照对方这么搞,即便双方之前没有走到兵戎相见的那一步,恐怕之后也难以避免地将有一战了!这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哪。
可甄仁丙却压根没有与之对话的意思,便迅速出言打断:“萧主簿,县衙一切就都交托给你了,本官还是不放心外头,我得去看看。”说着也不敢与自己的下属目光接触,就已迅速擦身往外而去。
这番表现下来,萧焕已几乎可以肯定一件事情——这次的变故,自家上司是早有准备,甚至这一切都在其预谋之中。怎么会这样?
只可惜他毕竟只是个县衙佐贰官,并不能在此事上做什么主,哪怕明知道甄县令在走一条极其凶险的道路,却也难以改变。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一切还能控制,高阳县莫要遭遇什么劫难了。
但事情的发展明显是无法让他如愿的。只半日时间,一切就都急转而下。
本来只是一场小矛盾,可随着有人动手甚至伤人,性质就彻底变了。可这依然是在官府可控的范围之内,只要处理得当,双方都不会发生进一步的冲突。可随着阳高县令甄仁丙一番糊涂的布置,整个局面就变得彻底难以挽回。
当看到阳高县的城门突然关闭,上头更是多出了数百守军后,榷场内正和那些商人对峙的蒙人的心就沉到了谷底。
看到自己的族人被大明百姓所杀,他们所谓的维护榷场安全的官员又都只会和稀泥,他们本就已经极度愤慨。现在看到县城那里不但没有前来解决问题的意思,反倒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戒备模样来,他们如何还能相信这些明人?
于是,许多蒙人都高喊着报仇,挥舞着手中刀杀向了前方的明国商人。
而商人这边也不甘示弱,与之缠斗在了一起。
虽然论战斗力,商人自然远不是这些草原上的牧民的对手。但好在明国商人在数量上却是占着极大的优势。而且这次前来的蒙人都没带上弓箭,甚至连马都来不及上,所以这场乱战的结果居然是双方打了个平手。
最终,蒙人狼狈退却。不但将带来的马匹毛皮等货物丢在了榷场中,甚至还因此留下了一二十具尸体。而商人这边,虽然也有不小的伤亡,但怎么看都是占了上风的。
直到看着这些蒙人狼狈退却,商人们才纷纷发出了阵阵欢呼,就仿佛自家真个打了个打胜仗一般。
只有赵乙,此时却是满脸的惶急。因为他知道,这一次的纷争的影响一定很大,榷场以后都不能开了自不必说,说不定蒙人在回去后,会招来大量的族人,出兵报复阳高县!
当他隐晦地将自己的这一推断道出后,这些商人才终于从胜利的喜悦中冷静下来。直到这时候,他们才知道自己一时冲动下犯下了一个多么巨大的错误。
自己本不该这么做的,可是刚才那群情汹涌的场面,却让每一个本该冷静之人都陷入了狂热之中,于是就把什么顾虑都抛到了一边……
很快地,明白过来的这些人就迅速行动起来,把自己的货物,以及能拿到的被蒙人丢弃的货物全部拿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现场,逃离了即将面对蒙人怒火的阳高县。
本来,若是县衙能及时出动人手,是可以把他们全部留下的。可结果对于这些商人的畏罪潜逃,甄仁丙居然选择了视而不见,竟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了,而只让所有人严守城门。
对此,虽然有人提出了异议,但在知县大人的强硬态度下,大家也只好接受这么个事实。
但有人却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只过了三天,几支蒙人骑兵便已呼呼啦啦直杀向了阳高县,扬言出来就是要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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